“客气,有什么可言谢的。”
“依你的性子,不言慌,不说怕。”韦祎心里知道,自然更觉得要谢,“你愿意同我一起认了紧张,已经该谢。”
“如今,有人能让我把这话说出来,我就更不能因为时局便慌张了!”罗易松了手,她也觉得心里暖,比平日更有精气神,不复刚才的柔和姿态,展一展肩膀,捋顺了袖子,傲然而立,颇为自豪地宣布:“没有我罗易过不去的难关。”
“这是自然。”
越是突生惊变,人心惶惶的时候,自己越是要冷静,自己冷静了,做的决定对了,手下的人心才定,才有可能闯过危局。
可是,谁不是活生生的人,喜、怒、惊、惧,岂是想消除就能消除。
多年下来,习惯了。忽遇到一位,在他的面前能够承认几分,格外觉得难得。
虽然,韦祎不觉得他自己辛苦,但罗易清楚,真是好脾气,好耐性。
连睡觉都不好好睡觉了,呼吸都不放松呼吸了,日夜警戒,隔三岔五就有突发情况,手下的人不算得力,他却要处处仁慈,不可怒火冲头便鲁莽行事,不能冲别人发脾气,明明不喜欢杀人也要杀,应该累得很。
“本就是应该的,现在有你在这里,就更没什么了。”
应该的,因为自己此时此刻是将军,更因为自己能够比别人承担更多,需要有人担时,理应担着。
深情款款,两厢动容一番,韦祎想缓解气氛,“前些年我就疑惑着,为何壹通有压制气息的习惯,现在看来,他是偷听偷看溜门撬锁的事做太多。”
“这些日子,你也没少做偷听偷看的好事,住同一个院子里,我都不敢说你坏话了。”
“随便你说,我当作没听见即可。”
“对了,你那边情形如何?钱大哥出去转了一遭,只两条要紧消息,一是燕人驻兵的地方,就在城北的沨园,挺规矩的。第二条,他见着周冲了。”
才坐下喝口水,韦祎就呛出来。
“什么情形?”
罗易也坐下,踢了鞋子爬到榻上面,“我起来的时候正赶上钱大哥回来,让我转告你。只说是街上远远瞧见了周冲,怕他跟燕人有往来,自己带伤更打不过他,就没跟踪。”
“这样。”韦祎还以为钱氿吃了饭就去睡觉了,没留意他。
“他们猜想着是我伤了拓跋家两个人,却不能确定。也是怪,有那个奸细赵六而在,怎会不知道是我?”
罗易:“许是燕人自大,不肯听小小细作多说?或是那个细作自己搞不明白,官职太小接近你不得,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你都见过他了,把他弄死没有?”
心虚作答:“好像,没有吧。”
罗易毫不掩饰地一撇嘴,摇摇头。
当时想着这人无足轻重,好不容易背主求荣成功,就偷个东西而已,被盗的物品也追回来了,没必要下死手。
不过,刚才又去探查,似乎燕人将军们根本不把那个赵六而当一回事,一个小小的喂马卒子罢了,谅他也不会知晓什么大军机密。
“他们似乎不知道这次大齐出使西域的将军是谁,劫走了国礼,说要北上运送到星都城中献给燕国皇帝,没把出使的车队当一回事。”
把事情林林总总串起来,观全局,大大的不对劲。
凉州国境不设边境军,但是另有一套防卫预警的措施,银州有矿藏,本有重兵防备,怎会叫人悄无声息地夺走两州之地。
大齐的边防体系挺值得信任的。要么就是坏了大事了,边防体系崩了,要么是朝廷那边,故意为之?
够巧,时间卡得正好,自己在哪里,乱子就出在哪里,当不至于全是巧合。
“若真是故意为之,大有蹊跷,你当如何?”罗易问。
“有就有吧。”一般情况下,自己的差事都会有蹊跷在里面。“我听他们说,要把抢来的国礼押解北上,到时候就没有多少人押送,我们跟着北上,试着抢一回。”
罗易:“伤兵们当如何,我在兵营里看了一眼,不像是能走远路,从归良西挪到归良北,废了大力气。”
韦祎:“他们不去,先找个深山隐蔽处藏几日,若是安全了,送他们去源州安顿,你呢,要不,你先留在我这,等去源州时一起走。”
“也好。本计划今天打探过消息,明天就出城,看到了周冲在城里,还出去吗?”
“进都进来了,就先不出去,想办法在城里弄些药材带出去。”韦祎站起来,玩笑道:“深夜了,快睡吧,有床有火炉,可要珍惜,我回屋了。”
只听罗易在低声笑:“你回哪儿去,这就是你的房间。”
“是……是吗?”
“总共给我们收拾了三间房,本要我和符怜住一屋,她嫌我半夜不睡,竟然起来开门开窗,所以她去空屋子睡了,让你换一屋子。”
“啊?”还换一屋子,哪有别的选择了,只剩下和罗易一起睡这一个选项。
“睡床上不?床可挺大,地方足够了。”罗易眨眨眼,伸手示意。
“不了,不了。”
在罗易的笑声里,去床上把一套枕头被子搬到榻上来,铺好,怪不好意思地当着罗易的面洗脸,漱口,不依了:“你先去躺下,我等你睡。”
“不成,来猜拳,谁输了谁先去躺下。”罗易提出。
很听话的同意了猜拳。
猜拳的真谛是眼疾手快,罗易绝对比不过这位“为人阴险毒辣”的暗器高手,韦祎手快着呢。
罗易手指刚有动势就会被韦祎看穿,并以比她更快的速度出手,猜拳必赢。“你看看,还是你输了吧,跟我比摇骰子也别跟我比猜拳啊,快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