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上课——
海千宁为了避免被人说闲话,执意不肯吃送来的营养餐,尽量都往食堂赶。
为此,她还跟易京承争吵了一番,最后易京承妥协一步,允许她午饭,晚饭在食堂吃,但早餐,宵夜要在家吃。
海千宁每次吃食堂都是孤零零一人,她不住校,一开始也不认识任何人,自然没有机会与人熟络。
每次看到其他同学成群结队地一起吃饭、逛校园、购物,说实话——海千宁打心底里羡慕,但……她又怎么敢去交朋友呢?
这周要选体育课,海千宁心急如焚,她现在情况特殊,根本做不了太多运动,但如果不上体育课,她的学分又该怎么办?况且,期末的体测,要是过不了,毕业都难。
这该死的怀孕!该死的易京承!该死的这一切!海千宁在心里狠狠咒骂。
巧的是,辅导员这天打电话给海千宁,告诉她:“千宁同学,放心吧,我们已经收到你的证明了,你患有心脏病的话,可以不用上体育课跟体测的。”
听到这,海千宁暗自惊讶了一下,但她脑筋转得很快,猜到肯定是易京承暗中使了手段。
这样一来,她心里悬了多天的石头终于落地——
但她才不会有多感激他为她做的这件事,他是始作俑者,他欠她的。
易京承告诉海千宁,她可以随便使用他的书房,这天,正好她需要打印一些文件,便打算去书房用电脑操作。
打开电脑,登陆,再打开文件,海千宁眼睛顿了顿,发现桌面上有已打开的文件,,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往左边点了点。
这一点,可让海千宁傻了眼。
只见屏幕上是一份白底黑字的休学申请书,定眼一看,还是以她的名义申请的!
她可不记得她有申请休学,肯定是易京承搞的鬼!
易京承为了让自己给他生孩子,居然打算让自己休学!
海千宁死盯着那些文字,思绪翻涌奔腾,心肝惊惶得打颤。
上学是她的底线,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妥协、退让的!
海千宁用指甲紧扣着自己战栗的手臂,细白嫩肉似要陷进骨头里,一股紧张窒息感涌入心头。
……
易京承回到宅里,刚一进客厅,就感觉到斜上方投来的凝视。
海千宁站在旋转楼梯上,冷眼俯视着他,眼里尽是漠然。
易京承不明所以,只觉现场氛围十分怪异且沉重,有一根极限拉扯的弦紧绷着。
“这么晚了,是在等我?”他仰头询问。
“你想让我休学。”海千宁简明扼要,不跟他兜圈子。
易京承沉默几分,心存疑惑,但也坦言:“这是迟早的事,等到肚子大了,终究瞒不住。”
“所以……你不顾我的意愿,私自替我申请休学,就是为了让我生孩子!”海千宁声音逐渐激越,胸脯起伏颤抖个不停。
看见她如此激动,易京承走上前去,站在她的下阶梯台上,语重心长劝慰她道:“就休学一年,后面还是能继续上学的。”
“都怪你!都是你害的!你真卑鄙,你把我毁了,你知不知道?!”海千宁双手狠狠抓着他的肩膀,冲着他嘶吼,眼泪滴掉在汗毛竖起的手臂上。
易京承看着如此悲愤的海千宁,却依旧不肯退让:“这件事没得商量,要打要骂,都随你闹。”
听此,海千宁怒极攻心,松开右手,眼里噬着敌恨,而后直接扇了他一巴掌。
易京承脸被扇到一边,脸上顿时有了火辣的麻痛感。
他转过头来,却猝不及防地又被扇一脸,身体踉跄一下,抓住扶手才站稳。
这小丫头力气真大!易京承心里惊奇,罢了,我既然随她撒气,就不与她计较。
但好死不死,这时易京承还恬不知耻来一句:“还打吗?”
这人简直没脸皮!
海千宁颤着唇,冷冷吐出一个“滚”字,眼里盛着幽暗的深渊,透着无法言说的诡秘。
休学只是这场禁锢的开始,一旦休学,她将被囚禁在这里,没日没夜,养育孩子。
哪怕她恨自己怀上了易京承的骨肉,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若她作为母亲,将会无条件地爱自己的孩子,为之牺牲、奉献一切。
到时候,她将变得麻木愚昧,每天围着孩子转,还会落得个母凭子贵的情妇名声。
因为这个孩子,她会失去读书这个救命稻草,她会失去人生更多的可能性,她会,失去自我……
易京承不想在海千宁面前招她烦,惹她厌,于是垂眼上楼。
刚走没几步,易京承就听到有一搭没一搭的下楼声,漫不经心得让人惶恐不安,于是他回头,看到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忘却的惊骇一幕。
似是踩空了一步,海千宁整个身子摔落,而后向下翻滚,直到触地才停止。
红色液体漫浸,染了她衣,红满他眼。
随后,只剩下急促的呼喊声、脚步声、急救声……
病床上的虚弱人儿从朦胧中醒来,浑身酸痛难耐,齿腔里充满着苦味,瞥到身侧的人,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
“我是故意的。”
在床边守了她一天的男人面容沧桑,神情恍惚,听到她这句话,无疑心上又被刺了一剑,但也只淡淡回应一句“你累了,休息吧”后便离开了。
病床上的女孩看着离去的男人,心里竟生出一丝酸楚与三分疑惑……
自己很奇怪吧。
她是杀死他孩子的凶手,他该恨极了她,可是——
他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恨她,但现在也无法原谅她。
痛吗?自己失去了一个孩子,是谁造成的呢?她吗?还是自己……
这一切的悲痛,起源于自己和她的相遇,还有自己对她的贪欲。
可为什么都到这种地步了,他还是不愿放手,让她离开?
太喜欢了?那这喜欢挺可怕的,喜欢得如此没来由,又如此狼狈……
易京承在医院的内庭院踱步,幽思默想,像一缕游荡的无神魂灵。
一周后,海千宁出院了。
虚弱的女孩站在贵气逼人的豪门前更显得渺小,无法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