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傩公傩母和傩鬼都是由比较专业的舞者担任,负责跳傩舞祝福;而那些护僮侲子,则是由那些小孩子组成,大多数只是凑个热闹玩的。
安禄山不禁想到了方才那些少年殴打面前的这个,就是为了抢他的面具,不由问道:“你这个很珍贵么,为什么他们都在抢?”
这个面具看着也不是用什么名贵的材料做的啊,给他一天他也能做一个。
闻言,少年似是愣了一下,继而解释道:“这个,这个面具所在的那只傩队,是今晚会去到皇宫里,给陛下和娘娘驱傩的。”
去到宫里?给陛下和娘娘驱傩?!
听到这句话,安禄山的双眼瞬间就亮了。
如果,如果能给陛下和娘娘驱傩,那是不是... ...
毕竟,除夕那么重要的日子,长安公主殿下她,肯定也会和父母待在一起的吧?
想到此,安禄山几乎是有些渴望地看着那副面具。
如果他也能进入那支傩队就好了... ...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面具,你怎么不把它放在家里藏好,还拿出来做什么?”
若是被抢了,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就如同方才,若是他没有出手的话,也许这面具真的就会被那群少年抢走了。
然而面前的少年听到他的话,却是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过了片刻,少年的肩头微微颤抖着,声音中竟多了一丝哭腔:“我,我阿娘生病了,没钱买药,我原本想把它拿出去卖掉,换点钱... ...”
“可是,可是... ...”少年哽咽着道,“买面具的人看我是小孩子,故意开很低的价。”
“我找了好几家,他们,他们开给我的价,连给别人的一半,一半都不到!”
这般说着,少年眨了眨眼睛,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滑落,滴到了覆着雪的地上,凝结成了冰。
安禄山看着面前的少年,那颗原本冰冷的心到底还是软了。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
弱肉强食,弱者只会被欺凌。
曾几何时,他和这个少年真的一模一样。
不过... ...
他看着少年怀里的面具,发自内心地感叹着。
他曾经那么艰难的时候,上天都不肯垂青他一眼,如今他飞黄腾达了,上天倒是开始眷顾他了。
“你这个面具要卖多少钱?”安禄山说着便解下腰间的荷包,“我买了。”
自从就任营州都督以后,他的日子也变得越来越富裕了。
就算他什么也不做,手底下的人也会巴巴地凑上来给他送钱,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了。
而且他吃了上次钱没带够,连一本书都买不起的教训,这次来长安特意带了不少前,如今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这般想着,他再抬起头时,见到那个少年看向他的目光居然多了几分警惕,似乎是担心他和那些无良奸商一样,会故意压价。
末了,少年似乎是犹豫了一番,有些颤颤巍巍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安禄山不由得挑眉。
一贯钱?一两金子?还是一批绢帛?
上次他买书时带的是五贯钱,也就是五两金子,结果完全不够。
难不成在长安,买药比买书还要便宜?
他不由得问道:“一贯钱抓药够吗?”
闻言,少年低下头,再次陷入了沉默。
当然是不够的。
可是他也害怕开价太高,面前的这位郎君不要了,那他就一分钱也卖不出去了。
最后,还是安禄山看穿了这孩子的想法,末了从荷包里掏出了一锭金子,递给了对方。
“这些够了?”
少年不可思议地结果那锭金子。
足足十两的金子,放在手心里沉甸甸的,在阳光下映射下更是绽放着金灿灿的光辉,耀眼夺目。
他,他这辈子都没有拿过这么多钱!
少年连忙将怀里的面具递给安禄山,末了不断地朝着他鞠躬道:“谢谢您,谢谢郎君!”
见到这孩子欣喜的模样,方才还可怜巴巴的眼眸如今已经迸发出了神采的亮光,安禄山的心里也有了一丝欣慰。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去抓药吧。”
那少年应了一声便要转身离开,末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重新转过身来看向安禄山。
“敢问郎君尊姓大名,郎君大恩,孝哲铭记在心,来日若有机会,定然寻求报答!”
闻言,安禄山不由得笑了一声。
也行吧,万一这小子将来真能和他一样,从肮脏的泥泞里走出来,飞黄腾达了呢?
就当结个善缘了。
这般想着,安禄山开口道:“我叫安禄山。”
“安禄山... ...”少年默念了一声他的名字,末了再次躬身行了一礼,“我记住了,谢谢安郎君大恩大德!”
最后,安禄山望着那个少年跑远的背影,随后打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面具。
此次来长安,真的没有白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