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经历那场大火后,也不知道这些符纸乔文山有没有把它收起来,不过不太可能,因为大火最容易烧坏的就是这些符纸。
最后一种就是书籍,陪伴乔相宜渡过孤独童年的书籍,乔鸿光的藏书大部分都是一些书画,以前方月亭会把它们整理好在天气好的时候拿出去铺开来,但埋在书画下面的,就藏有一些一般人看不懂的字符,其中有一本,扉页是漆黑的墨色,还被一根黄色的丝带扣住。
这本书是乔相宜在压箱底处发现的,看上去极其不显眼,只有剥开外封的牛皮纸袋才能看见里面扉页的颜色,可乔相宜还没有翻开书页,然后又被里面晦涩难懂的图画给劝退了。可他翻来覆去就是不死心,终于让他发现了书中的玄机。
那本书的内侧写了一行小字,乔相宜虽看的不求甚解,但读懂了大概意思:请虔诚的许下愿望,你的愿望就会成真。
翻开内页,里面的画像就更奇怪了:第一个画像是一个人倒在地上,四肢以一个非常诡异的姿势逆向生长,胸口还挂着一张符纸,上面画着一个简单却非常诡异的图案,远看像是黑雾又像是龙卷风,乔相宜隔着画像都能感觉这个类似“旋涡”的图案要把他吸进去。
下一张图,这张符纸上的图案迅速覆盖了整个画面,似乎要将那个人整个吞噬进去,再下一张图,这个人竟然已经奇迹般恢复正常,只有胸口上的图案依旧闪着光。
接下来的每一张画像,似乎都跟这个奇怪的图案脱不了干系,画中的人皆被这个图案影响,但无一不容光焕发、重换新生般得到了新的结局。
乔相宜不禁看着这个奇怪的图案陷入沉思,总觉得它有一股神奇的力量。
再结合它扉页上的那行小字,此刻也不难猜出这本书的奥秘——只要能够参透那个图案的意义,便能够化腐朽为神奇,获得一种新生的力量。
而它满足愿望的范围,并没有特意标出来,如果通过那本书中的画面联想……乔相宜的眉头皱起,不能细想,若是细想,恐怕连起死回生的功效都不无可能。毕竟那画像中的人物,无一不是“奇难杂症”。
如果,如果现在能找到那本书?向它许愿的话?
乔相宜几乎是立刻赶回风和观。他近乎是翻箱倒柜,却只看见了那些烧毁的不成样子的竹简书册,虽然其中的大部分他都记得,可真正看见这副惨样,他还是忍不住会心痛。他想象不出来乔文山是在怎样的心情之下把这些东西拖出来的,不受伤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本书长什么样子?牛皮纸的封皮,黄色的丝带,黑色的扉页……乔相宜努力回想它的样子。他有一种感觉,那本书没有被烧毁,他甚至能感受到它的气息。
有了。
找到了。
乔相宜在一个残破的书篓中发现了那本心心念念的书,但是非常不幸的是,它几乎已经被烧了一半,只留下几个残页在风中凌乱。
扉页内侧的小字如今只留下秃噜的半边,模糊的露出三个半字,剩下的两个半,都被吞去了,怎么都凑不成完整的一句话。
再继续翻开,里面的人像都熏丑了许多,看起来比上次看的时候还要狰狞几分。而人物身上的符纸上的图案,那个心心念念的图案,竟然诡异般的不见了。
不仅如此,被大火燎烧的半页纸张,巧合般地只留下那些画像上人物恢复前的样子,无一不诡异猎奇,后半边恢复如初的画面全被烧了个干净。连那个神奇的图案都灰蒙蒙的再也看不清。
奇怪,真是奇怪。
为什么偏偏是那个图案不见了,更奇怪的是,为什么竟然想不起来那个图案是什么样子了。
乔相宜十分苦恼,仿佛就在昨天,连同那些断掉的文字,那些原本的样子几乎在他脑海中呼之欲出,可是现在放在手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原先这里描摹的是什么。
这种揪心的感觉一直维持了很久,久到他开始无意识的抓狂。他把手轻覆在那本残旧的书页上,脑中不断回想那个图案的样子,拿起身边空白的符纸在上面描摹。
这个不对……
这个接近了,但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不对,都不对。
他急得头上冒汗,在他撕了一整个房间的碎纸后,头上的一棵汗珠落在了他还未画成的“新作品”上,将那图案进行了最后的收尾:汗珠滴在空白处,与他印象中那个欠缺的部位不谋而合。
竟是那样的契合,命运催他完成了齿轮的整合。
是这个,这才是他记忆中的图案。
想起了这个图案,然后呢,它究竟有什么神奇的功效?
还不待乔相宜反应过来,那个符纸上的图案就如同那本书页中上次出现的人像一样,微微露出了光芒,那光芒来不及惊诧观望它的人,又堪堪落回了被烧毁的那本书册上。
在乔相宜的屏息中,那本被烧了半边的旧书,逐渐开始恢复它原来的样子……
书中的人像经过图案的“点拨”,又再次变得栩栩如生,仿佛被一种力量引导着“新生”。
乔相宜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一阵风吹来,书页跟着风翻动,而那黑色的扉页上出现了一个虚掩的影子,实在是看不清,声音也像风一般徐徐灌进他的耳朵。
“你……有什么愿望?”
乔相宜在大脑中听见来自远古的、漫长的喟叹,那声音分不清男女、甚至分不清方向,几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灌输他的大脑。
他听见自己内心的疑问:“什么?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那声音沉默了,仿佛他问了一句很多余的话。
良久,那声音才回道:“你将这本书恢复如初,与我甚是有缘,我可以满足你的一个心愿。”
乔相宜愣住了,突然间,他的大脑闪过乔文山躺在床上的画面,他觉得自己不必多问了,前十几年的人生中他从未如此坚定自己的愿望,无论他对这个来路不明的东西存在多少疑问。他觉得自己再不信任这个世界,也应该相信曾伯祖父,这些东西既然留存于世,就必然有它留下来的道理。
“你有什么心愿呢?”
他听见那个声音这样问。
乔相宜呼出一口气,轻声道:“我想救一个人,像那本书中画的那样。”
他坚定地想,至少他要把乔文山养育他的情分还给他,他不能看他孤零零地去赴死。
其实乔相宜心中也没底,但是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
他信那些在树叶缝隙中飘过的虫鸣声,也信夜晚飘忽的交谈声,他相信这些东西是真实存在不是自己的幻听。同时他也相信,这个图案画出的符咒能够真实的拯救一个人的性命,不然,他也不会亲自看到这个场景。
他眼见刚刚在符纸上画出的图像,几乎在眼前活灵活现起来。
他终于看清,那虚掩的影子并不是其它,正是那图案本身——一个“旋涡”状的、山雨欲来似的、难以形容的黑色飓风,如果非要形容,它更像是现实中会在沙漠中遇见的沙尘暴泉眼,它会向你不断逼近,直到将你的视野全部覆盖。
刹那间,他觉得自己的全部感官,都被吸入那风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