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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少年游(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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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二人都是菜狗酒量,“一醉泯恩仇”没能做到,但经过此番折腾,倒是有了些“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想到这里,乔相宜放松了不少,至少不那么摆谱了,甚至还有些热情——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欠揍。

他注意到,路千河正前方摆了一张纸:方才,他似乎是要提笔,却怎么也写不出一个像样的字来。

乔相宜没来由地想:难道因为路千河是异族人,所以他不会写字吗?

在西境时,这位几种语言都说得极好,连个口音都不带,让人产生了一种“他什么都会”的错觉,却没想过,那些也许只是路千河为了适应环境开发出的技能——他本人未必能适应元京的画风,更没有闲情读那些个诗文了,指不定连“周字”认起来都困难。

“咦,你的名字,是这样写的吗?”乔相宜将那张纸拿过来翻了个面,“原来是道路的路……我还以为,是‘陆枚银钱’的那个‘陆’呢——那后面的呢,是哪两个字?”

半晌,路千河回道:“道路上……千千万万条河流。”

语毕,他看见乔相宜突然靠近,挤了过来——这人已经开始下笔了,就落在他方才笨拙的“路”字旁边。连握的笔杆都是拿他方才用过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上面还残留着方才自己手心余留的汗渍——因为紧张。紧张被人看出来,他不会写自己的名字这件事。

但乔相宜好像完全没有嫌弃的意思,又或许是是他心大完全没意识到。他整个人不急不躁,下笔甚至有些轻柔缓慢,没有刻意去用什么连笔技法,只是工工整整地,写下了“路千河”三个字。

如此郑重的写法,让墨色浸透了纸面,流淌出了别的意思来。

路千河没有说,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这个名字完整地在纸上呈现出来。他愣了愣,只是盯着那个靠得极近的、认真描摹字迹的人,看着他的长发若有若无地扫过纸张,牵出些多余的墨丝。

乔相宜皱了皱眉,将头发和袖口都往后捋了捋,道:“哎呀,不好意思,方才沾到头发上了。这张废了,再写一张——嗯?你怎么不说话?是因为我写的字很丑吗?”

路千河指了指新换的水缸,道:“不是应该在那里写吗?”

乔相宜笑了:“我得先练习呀,毕竟是第一次写你的名字,写错了怎么办?”

路千河偏头看他:“那司徒呢?他的名字,不用先在纸上写一遍?”

乔相宜想也没想,将那张写完的宣纸抬起来,欣赏了一番,道:“他的名字好写,不用打草稿。”

路千河深吸一口气:“不用写了……就这张吧。”

忽然,乔相宜看着那张纸,念道:“路、千、河。这个名字,谁给你取得?”

路千河道:“很久以前……同族的一个长辈。怎么了?”

乔相宜看了看他,犹豫道:“感觉……寓意不大好。”

路千河顿了顿:“嗯?怎么说?”

“我不知道你们那边怎么理解,但是在我看来,河流多,说明弯曲多、坎坷也多。”乔相宜又拿来一张纸,“你想,千千万万条河流,要流到哪里去呢——哪一条才是正确的路?这个问题,太难答了。你这个长辈,实在是不太会取名字。”

路千河刚想说: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名字?

却听见乔相宜又道:“那你的真名呢?这个应该不是真名吧。”

这个问题,倒是将路千河彻底击中了:没人这样问过,就连七叔,也没有这样问过。

因为没人问过,所以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乔相宜一抬头,就看见路千河眼底的湖蓝定住了,紧接着,混沌蔓延开来。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是我多问了,我就是,有点好奇……没有别的意思。那个什么,我先去睡了——你那张我拿回去写!”

夜里,路千河将那张脸洗了又洗,终于将残余的粉迹除去,露出原来干净瑰秀的底色来。

写好名字的纸张被搁置在一旁,路千河又拿了另一张纸,对着上一张临摹起来。

他想:他至少要学会写自己的“名字”。

还有呢?还有那么多要重新学习的东西。

路千河心中一阵擂鼓——只是去了一个成分混杂的“马戏团”,就已经这么多麻烦,若是再去元京会武,岂不是会引起更多的注意?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怕,关于西境的故事早已销声匿迹,就算有人现在再将那些往事拿来提,又会有谁爱听呢?

但……一想到有乔相宜那个倒霉催,更容易出风头的,他的心中顿时有了底气。

与此同时,隔壁客房中,乔相宜做了噩梦,差点从床上滚了下去。

他睁着眼睛,心中又是空虚又是恐惧,神色却是一片茫然。乔相宜骤然翻了个身,只看见搁在枕边的折扇落了地,密布的符文上若隐若现着一抹红光。

那抹红光很快的消散了。随即,那些密布的符文也随着那抹红光的消逝变成了白纸一张。

乔相宜将落地的折扇捡了起来,微微叹了一口气:“又要换一张新的了——还是说,你又要给我什么提示吗?”

半晌,拾辍了半天的乔相宜,终于从他那为数不多的行囊中翻到了藏在衣物下面的旧书——它低眉顺眼的躺在那里,看起来与寻常书籍一般无二。

那是他的梦魇。

看着看着,乔相宜似乎是入了神。忽然,他愤恨地从那本旧书上扯下一张内页,被扯下的旧书残叶转眼就被覆在残破的折扇上,组成了新的扇面。

直到这时,乔相宜才恢复平静,发现自己维持着一个狼狈的姿势半跪在地上。

面对着满地狼藉,他喃喃自语道:“我这是,又梦游了吗?”

*

乔相宜半夜没睡好,第二天晌午,他先去了司徒善的房间,发现司徒善人不在房内,又去敲了路千河的房门。却见路千河穿戴整齐,手里多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司徒善的留言,大致意思是:我司徒善既然说以后要认真做事,那就决不食言。今日我去归还王姑娘掉的那份“飞花帖”,顺便登门道歉。这是我自己的事,就不麻烦二位了,待会儿我们在西市的廊桥再会。

乔相宜心里一咯噔:他要独闯飞星剑派的地盘?

且不说那王姑娘人在不在运河附近,就算她在 ,依她那天对司徒善的态度,不上来再杀他一回都算好的。万一再联合其他飞星剑派的剑修将人抓了,以司徒善那冒失的性子和丝毫不会武功的底子,该怎么办?

路千河道:“他一大早就不见了,好像是看你睡得正熟,没好意思叫醒你,便在书房留了纸条。”

乔相宜道:“怎么听这意思,你看见他出门了?”

路千河那时的确是醒着:“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把人拦下吗?”

“……当我没说。”

乔相宜自讨没趣,干脆闭了嘴。突然,他想到——司徒善身上应该带了“纸人”。

彼时,乔相宜送了司徒善一枚纸人,他自己手里也同样留了一枚——这枚纸人里藏了司徒善的一缕头发。头发相当于信物,藏了信物的“纸人”不仅可以隔空传音,还连通着另一头“主人”的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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