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沉攥着玉牌,闻言“哦”了一声,趁两人回头的空当,飞快地往承桑郁的方位瞧了一眼。
然而承桑郁离得太远,他这边只能看到人头攒动。
秦礼唤他坐下,自己则伸出根手指按上了他眉心。
沈明沉任他按着,还换上副谦卑的神情问:“我可是有什么不对么?贵阁会收我么?”
“当然。”秦礼很快回答,犹豫一下还是说:“大多数人都只能供出一丝丝灵气与玉剑相连,这便是看他们能不能入门——没想到你灵气竟如此充沛,是我们没见过世面了。”
沈明沉点点头,一面心想这大阁主记性挺差,一面附和:“无妨,现在见过了。”
他无视了秦礼牙酸的神情,转头就走。
领着新弟子的师兄面上原本笑意盈盈,见了他却敛了笑容。
“怎么又是你!”
沈明沉咧咧嘴:“这可真是有缘。师兄今日不必下山捉妖么?莫非是太多嘴被扣在了家里?”
那修士见到他就想到自己被戏耍的经历,又想到上回还被阁主当面制止丢了面子,当即怒不可遏,恨不得撸起衣袖就地将他掐死。
“诶,你们门规莫非没有说过不可伤害同门?”沈明沉轻轻巧巧地侧身躲过,“不知阁主若是知道了……”
拿人手短,那修士愤愤地走去一旁,无从泄愤,恶狠狠地踹了守门的石狮子一脚。
日上三竿,通天阁前的喧闹声慢慢散去,承桑郁终于醒了。
醒来她照旧看了眼抱琴赏玉,没觉察出异动便放心地起身往校场走。这时候校场上留下的弟子也已所剩无几,她放眼一看,就见到某个熟人站在高处冲她摇手。
……没完了是吧!
承桑郁才站起身想去质问,下一刻却变了脸色。
她猛然回头,目光穿过葱郁的山林,遥遥落在了西南方。
她的结境碎了,桃枝萎谢,纸风车也碾碎在了尘泥里。
可现在分明碧空如洗,太阳甚至灼得她眼睛疼,哪里有下雨的迹象。
承桑郁甚至没有想起该去与秦礼说声她得下山,就强行开阵离开了通天阁。
通天阁外头偏偏还有一层护山阵,承桑郁从阵中出来时几乎要就地跪下。
眼前昏天黑地,她靠着墙蹲坐了半刻钟都没缓过来。
“你疯了?”
身后传来人声,像是被刻意压低过,承桑郁没听出来是谁,也看不见他人,只能一言不发自己消受。
一只手抚上她额头,匆匆探了一下就放了下来。沈明沉一面将她打横抱起,一面念着“冒犯”,径直走向屋门。
进屋瞬间他就察觉到不对,想退后却结结实实靠住了一堵墙。
关门打狗啊这是。
来者不善,沈明沉也就没打算跟他们讲道理。他四处张望一番,盘算着该怎么安置承桑郁,怀里的人就睁开了眼。
“沈明沉,这里没你的事。”
沈明沉却从自己衣衫上扯了块布给她嘴堵上了。
“话多。”
承桑郁想把他嘴撕烂。
但这会儿她反而有些缓过来了,至少有了些气力,能站得住脚了。
于是她抬手扯去那块布随手丢了,另一只手搭上沈明沉右肩:“你放我下来。”
她本来想自己挣脱下来的,奈何这人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大得惊人,明明被抱着时没什么感觉,但这一会儿就是挣不开。
承桑郁怒了:“你有病吗?”
沈明沉低头看她一眼,确认她确实是恢复过来了,就慢慢松了手,搀扶着她站稳。承桑郁才抬起头恶狠狠地甩掉沈明沉的手,就听到她卧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有人抚掌喟叹:“好深情的戏码。”
那人走过来时,眼神里还带了些审视的意味:“又换了一个——你来人界也是耐不住寂寞了?不过这一个倒是与天上那位有些许相像,也没什么用,你看这五百年他可曾寻过你……”
承桑郁没听进去这话,却花了半盏茶的工夫去想这人是哪位。
思索无果,她神色有些凝重,开口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