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不来找她,她就不会遇见这么多麻烦了。
毕竟承桑郁自己都说过,沈观在她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他早该有自知之明的。
“……沈观。”
怀里的人几乎气若游丝。
沈观心里都演了几场离别的大戏了,忽的听见这句,什么“此生不复相见”之语都灰飞烟灭,他忙不迭地凑近:“好点了吗?”
承桑郁有气无力地喊:“……你压我胳膊了。”
这一句话将沈观积压着的情绪彻底打散,他茫然地思索了一会,才猛地惊醒,手忙脚乱将承桑郁的胳膊挪了出来。
承桑郁方才跟那小妖打了一场,此时已经有些脱力了,醒来发现自己一只胳膊还因为被压了太久没了知觉,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想立刻甩沈观两巴掌。
然而她有心无力,也无暇顾及别的,只好任人掺着自己靠住了树,兀自调息。
那小妖平日里没有苗头,连她都没察觉这个木头身体已经有了它自己的神识,这次受了此地的滋养,自然就生了野心想要趁虚而入。生灵本性罢了,谁都想活着,谁都想更强。
不过事已至此,她还是得尽早换个壳子待。自己灵力微弱,万一哪天这小妖占了上风,她就不好过了。
承桑郁静下心,无修境充沛的灵气却并不安分,在她体内乱窜扰她清净。她听龙渊提起过此地,当时不当回事,现在亲临才发觉,也不怪那小妖有野心。
换做她,也想赖下来好生休养,补全她灵气的空缺。
就是可惜那小妖太贪心了,接了满怀的灵气却兜不住,漏了一丝给她,才让她醒过来并且还有余力掐死它。
承桑郁最后还是留了它一命,一个神智都没有的东西,就这样掐死有点可惜了。
再醒时天光依旧,沈观和孟久朝在她身旁守着,一人一边活像个门神。
她目光落在孟久朝身上,良久扬起笑容:“长大了啊。”
孟久朝眼神躲闪了一下,闷声点点头,承桑郁不再管他,目光四下转了一圈,没见到别人,以为抱琴变作原型歇息了,就摇醒沈观问:“龙渊呢?”
“龙姐姐与神树前辈一同回拙心庭去取你的……”
孟久朝话到此处,忽然顿了一下。
承桑郁没听明白,眼底一片茫然,疑惑地歪头等他解释,他却干脆闭嘴再也不说了。
几个人对着沉默了一会,还是沈观艰难开口:“你的遗体。”
承桑郁:?
她艰难地回味了一下,还是没有明白他意思:“这么多年,估计早就烂在水底了吧,要找那坨骨头做什么?”
“镇宅吗?”
沈观不知道怎么与她解释,见她已然能拿自己的遗骸开玩笑,心里的难过却铺天盖地,忽然倾身抱住了人。
承桑郁觉得莫名其妙:“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哭丧着脸……我这不是没死呢吗……”
迟钝如她也察觉到这两个情绪不对了,虽不知缘故,却还是抬手拍了拍他肩,安抚似的。
“那……那我尽力多活一些时日?”
承桑郁看不到沈观神色,余光却瞥见孟久朝脸更黑了。
她又说错话了?
她看人脸色行事,张口解释半天,还是被委婉地止住了话头:“你灵气没完全恢复,还是少说少动为好。”
话题就此打住。
孟久朝这时才闷声开口:“你体内有两股神识,若要解决,最好还是去取你自己的身体来。”
承桑郁:“?”
她想骂人:那都不知烂成什么样了,这也能取来?就算真的取出来了,那还能用吗?
但话说回来,她其实不关心这个,她想的是拙心庭今时不同往昔,不知抱琴她们此次前去,宁峥是何态度。
如果客客气气款待了是最好,可若是如孟钧同一样将她们羁押……
她眸光沉了下去。
宁峥现今行事如何她也不清楚,那两个冒冒失失就走了,别真出了岔子。
到时候她该怎么捞?
但若往另一个结果去想,从前劝回多年无果的神树和早就失踪的虬龙,一并回了拙心庭,任是谁也不会认为她们是想开了还是决定投奔宁峥了吧?
正常人会觉得,定是她们现状有了异动。
比如,她们的主人承桑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