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打算帮她吗?尽管你知道她找你目的不正,尽管最后她甚至可能会利用你会害了你。”
“帮啊,至少现在我得帮她。”承桑郁轻声笑了:“她的措辞与抱琴的不一样,我想知道当时满陵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忽而抬眼:“我还想知道摇安现今如何了。”
沈观看见她眸光黯淡了些,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我也许知道她下落,但……”
下一瞬他呼吸一紧。
承桑郁窜到他面前,几乎同时他脖颈就被掐住。沈观瞪大了眼,听见她质问的声音:“你早就知道,为何要拖到现在才告诉我?是不是只要我不问,你就打算将这件事永远藏下去烂在肚里?”
“你到底瞒了多少事?”
“我……我不是……”
沈观有些上不来气,却没有挣扎,只是徒然地咳了两声,拖着喑哑的嗓音道:“她当时身负重伤见人便咬,几乎成了疯子,甚至不认得我——我实在没有办法……”
掐着他脖颈的力道松了下来。
沈观脖子上留下几道红印,此时得以喘息,不由后退半步,缓了片刻才重新将目光落回承桑郁脸上。
他来人间这一趟,屈指可数能见到她的日子里,她第一次这样生气。
他说这句的时候承桑郁就有点想起来了。
那日在万喜楼,通天阁那大师兄见到沈观时,提过一句猫妖。
她当时没当回事,毕竟天下猫妖千千万,怎么可能恰好就是乐摇安。
可沈观一面说他从通天阁手里救过一只妖,一面就与修士所言对上了,此时再旧事重提,她怎么能想不到。
沈观没有撒谎。
可她在明州城待了一月有余,怎么从没撞到过乐摇安的气息?
哦,是了,那修士还说两月都没再见过——也许是逃了吧。
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丝线索,又扑了个空。
灰蒙蒙的夜色将她的失落彻底掩盖,承桑郁转过头蹲下身,一头埋进自己臂弯。
焦灰的气味充斥在她鼻腔,兀自神伤了一会,她才抬起头,眼底空落落的。
“应当是找不到了,”承桑郁按下她肩上以示安抚的手,“走吧,人间终究是不留我了。”
她连手心都是冷冰冰的。
沈观忍不住反手握了一把,却抓了个空。
不知是不是夜太黑的缘故,承桑郁身影看起来单薄极了,一摇一晃的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
他脑中不知为何忽然出现这个想法,以至于承桑郁真的倒在面前时,他还恍惚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
直到漆黑的夜空忽然大亮,明明空空荡荡的地方再次燃起了大火,火舌几乎要舔舐到他发稍——
沈观几步往前,本能一般先护住了承桑郁。
火势在蔓延,他能隐约看到外头有窸窸窣窣的人影,却又不能真的去呼救——这时候忽然出现,除了通天阁的修仙狗还有谁。
这是看穿他们身份守株待兔来了?
沈观一手搀起不省人事的承桑郁,一手从体内拔出了一把剑。
剑身上刻了“饮尘”二字,也许是经了太多时光的洗削,又也许是人间灵气太薄,早失了在天界时过于锋利的剑意。沈观脑子乱哄哄的,眼前莫名闪过耶水那日过于猩红的夕阳,神智几乎要化在火里。
饮尘剑铮鸣作响,也许是太久没出鞘,此时见了这火已然开始兴奋,几乎要不受沈观控制,大有吞天灭地之势。
也不知这火是点燃了什么,燃烧得很安静,沈观听不见一丝声音,勉强支起一丝意志举起了剑横扫过去。
火势不见减小,他却已经没力气了,长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映照出天边一轮圆月。
刺眼得很。
等一下,今夜不是阴天吗?
哪里来的这么亮的月亮?
刹那间一丝清明涌入脑海,沈观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场景尽数消散。再抬眼时,周遭静悄悄的,还是城西荒了的野地,哪里还有滔天的大火?
他嗅到了余烬的气味。
通天阁的修士已经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