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人进了塔,好像看得见她似的,脚步声不带一点犹疑,径直朝她走来。
赏玉躺着没动,眼睛却是闭上了。
来人在她面前停住,似乎是没细瞧,话音有些错愕:“这就死了?”
另一个声音道:“该早点将她送过去的,现在人死了,咱们可怎么交代……”
“不是还有只猫妖么?”那人来回踱了两圈,越想越觉得这狸猫换太子的法子可行,连着声音都激动起来:“左右常大人今夜也不在阁中,那猫妖就是性子野了些,给她灌点迷药就老实了——能用就行,至于是哪个他老人家又不管。”
“还是师兄英明!那——这树妖要怎么处理了?”
“月黑风高夜,找个阵法先将她收了,明日下山再寻一处地方,岂不是任人宰割?”那师兄此刻真觉得自己聪明绝顶,还得意洋洋地踢了一脚赏玉,赏玉在黑暗里皱了皱眉,终究还是一动没动,忍了下来。
她意识再次醒来,已经身处阵法之中了。
也许是那两个修士觉得存放一具尸体并不需要什么高阶的阵法,赏玉甚至觉得以自己现在的妖力是可以轻而易举破开的。
但她凝神调息了一会,还是安安静静坐了下来。
这阵法算一个暂时的庇护所,她若能在第二日直接离开,就没必要现在就冒险破阵。
至于那个顶替她的猫妖……也许自己曾经见过,可那只是萍水相逢,她现下自身都难保,更救不了旁人了。
阵中不是黑夜,赏玉花了好一会才勉强睁开眼。她没什么事做,过于安静的时候,脑中就不可避免多想,诸如镇妖塔里究竟死过多少妖,没死的是不是都被送去给那位常大人了……
这阵法约莫也是在一个容器里,因为她可以清醒听见修士的声音——甚至这容器可能是被修士随身携带。
带着她的修士显然是那个师弟。
这师弟似乎不是很相信他师兄,隔一段时间就要去问一句师兄:“师兄师兄,这小骰子怎么忽然发烫了,莫不是那树妖其实没死?”
“定是你在手里握太紧了捂的,有我在能出什么差池?再说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师兄却显然有些不耐烦,停了片刻似乎知道自己语气不对,又缓和下来:“把心放肚里,熬过今日,到时候找个荒山野岭毁尸灭迹就是了,有什么好担心的,是吧?”
师弟再次被这说辞打动,半信半疑地将骰子揣进了袖里:“师兄你能不能陪我一同前去?我……我害怕……”
“一个低阶小妖,咱们先前的阵就够她吃一壶的了,何况还在镇妖塔里待了好几天,就算真的没死,那也没几口气了,我到时候陪你就是。”
有了这句包票,师弟总算是放下了心,欢天喜地地去了。
这阵其实是有些养人的,赏玉在里面待了几个时辰,觉得自己妖力已经恢复大半。至少如果这两个修士没什么道行的话,她完全可以逃走,甚至反过来将他们毁尸灭迹。
没过一会儿,赏玉听见法阵外面一阵喧嚣,只料想是修士又要下山了,又默默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妖力,就安安静静躺了下来。
等嘈杂散去,外头只剩下两人的低语声,赏玉就知道快到时候了。
周遭一片寂静,不知道这两人是转到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但越是偏远之处,对赏玉来说却最有利。
“师兄,咱们偷偷溜出去,真的不会有人发现吗?”
“你怕什么,从昨夜怕到现在,你看当真发生了什么吗?就算是常大人回来了,我说咱们吃坏了肚子找个地方解决一下,他能拿我们怎么样。吃喝拉撒人之常情,何况咱们一会儿将那小妖放出来直接乱棍打死了,哪里还有多余的事儿,别瞎操心了。”
赏玉眨了眨眼。
扑面一阵凉风,她知道这是开阵了,兀自屏息凝神,出来一瞬间就迅速发力制住了离她最近的那个人。
一声“师兄”尾音简直要窜上了天,这师弟叫破了嗓子,手脚抖得像筛糠,登时就站不住了,软绵绵地跪倒在地。
一旁的师兄眼见不对,无视了吓破了胆的师弟,撒腿就要走,却被赏玉操纵的树藤扯住了脚脖子,摔了个狗啃泥。
这两个修士都怕死得很,眼下一个快吓尿了,一个摔得起都起不来,也是没本事与自己正面相抗。赏玉皱了皱眉,嫌弃得很却又不想就这么放了他们,就一一用树藤吊着倒挂起来,自己则寻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歇息了。
这师兄还有一丝清醒的意识,眼见局势不利,立刻将指使人全部供了出来:“树妖大人……树妖姑奶奶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真不是我们要抓你的,是我们阁主,对,是我们阁主,想要靠着妖气延年益寿——您要算账去找我们阁主行不行?”
赏玉懒得听这些,等他叫嚷完了,才慢吞吞开口:“我听你们在镇妖塔里提到过一个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