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眼眸看不出任何异样的色彩,淡淡地注视着他。
似乎方才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林瑾的错觉。
握着束发缎带的手垂下来,林瑾还在继续喃喃:……头发。
‘束一下’的口型被中间凑近的浅淡气息吞没了。
“要束高些还是低一些?”
谢凝云自然地接过缎带。
林瑾:都行。
说完就背过身去,他没细究刚才的拥抱。
好兄弟之间抱一下是很正常的事。
谢凝云刚刚应该是想通过拥抱告诉他——
做兄弟情分自在心中,要帮忙不必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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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西斜,残阳余照。
在夜色未至之前下山整队,众人才将猎到的猎物都上交,就看见祭酒与众位老师立在台上面色严肃。
“符礼,咱们今年猎到的东西比去年多挺多的,怎么看着祭酒不高兴?”
“和这个没关系,刚刚我听到季老师说是香兰堂的边羽被箭射伤了,还不知道是谁干的,祭酒这是要找人呢。”
在文竹堂的队伍中按照听学的座次站好,林瑾听见身边两个同学在窃窃私语。
他不禁注目过去。
“边羽?不是今年才来么,他得罪人了?”
问话的男人疑惑,“不应该啊,学宫里最刺头的几个混皮都被林瑾那小子打折胳膊腿回家去了,边羽又是和谢小侯爷一道从北地来的,谁敢对他动手?”
符礼摇摇头,“这事不好说,说不准是谁不小心射歪了。”
男人“啧”了声,“我看未必。”
符礼:“此话怎讲?”
“学宫众人皆通射艺,且咱们也不是头一回野猎了,不可能有人能把箭射歪还事后逃逸,让祭酒来专门找人。”
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待被找到后果会比事发就道歉承认过错更为严重。所以,“此事肯定为有人故意为之!”
符礼无奈:“实则不然,何子明,你不要把人都想得那么坏,即便我们与边羽不在同一学堂也知他自来后对谁都笑眼盈盈十分亲和,他能得罪谁?就算不提他与谢小侯爷是好友,他也为承安王世子,谁又敢和他过不去?”
“有点道理。”何子明苦思皱眉。
一个身影忽然凑近他们。
林瑾开口:恰恰相反。
“啊!”看清靠近的面容,何子明一个箭步弹射倒退,撞到了几个人。
顾不上道歉,被撞的几人在看见林瑾时也都瞬间没了脾气。
俱是又都后退一圈。
符礼虽然没有如何子明一般弹开,但也大惊失色。
“林、林四公子……”
少年面无表情地立在他们身边,利落束上的长发为绮丽的面容添了凌厉。
在听见符礼的唤声后向他微微点头,又向何子明扬扬下巴。
林瑾:干嘛看到我来了就跑,过来,我告诉你们此事真相。
对于两人的避之不及他早有预料。
但,他们应该不会拒绝真相是什么吧?
原本只是想偷偷报仇将此事制造成如他坠马一事那般寻不到凶手的想法,在谢凝云代他射出一箭后消散殆尽。
林瑾此刻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前因后缘说出,让所有人知晓边羽罪有应得。
这是其次。
主要是让所有人知道,谢凝云和他是好兄弟。
比和边羽还要好。
是和他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人。
两个孤僻的人本来就该是朋友。
如果众人能因此对谢凝云也避之不及就更好了。
尤其是边羽,在知道这个消息时候肯定会很气恼吧。
会和谢凝云决裂吧?
这个想法让林瑾几乎忍不住激动战栗,但只能尽力沉着脸色,不教人看出。
话说出来半晌,场中寂静。
无人上前。
嗯……
林瑾忘了,他说话没声。
没气馁,他又向何子明招招手。
这个意思够明显了。
谁敢拒绝林瑾?
反正何子明不敢。
他哭丧着脸磨蹭地上前,“林四公子,我们刚刚只是在闲聊,无意提了一嘴你的事,没嚼你的舌根……”
夭寿了,他这是什么命?
怎么每回谈论到的人里总有一个会听到他的话?
谢凝云和林瑾……
一个比一个不好惹啊!
林瑾当然知道这两人没说他坏话。
他点点头示意知道,然后指了指台上祭酒,又指了指自己。
想了想,他再指下不远处刚去送还了弓箭正走回来的谢凝云。
林瑾觉得自己意思表现得挺明显的。
“……林四公子,我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会再提你的名字、不!和你有关的任何事我都不会提及分毫!”
何子明看着林瑾一脸冷漠指来指去的样子,瞬间会意。
——这是让他们不准多嘴,不然就算祭酒在台上看着他也照打不误,顺带还能叫谢凝云来帮忙!
“对、对!我也知错!绝对没有下次!”
符礼没看明白林瑾在比划什么,但不影响他随着何子明一起认错。
周围众人闻言,也同何子明一起会意了。
皆是再往外挤了一圈,乱了队伍小声哗然。
林瑾:……
不是,这两个人怎么突然认错了?搞得像他在欺负一群人一样。
适时,话声被台上的祭酒打断。
“文竹堂的在闹什么?列队站好,不要喧闹!”
沟通不畅,又有老师前来规整队列。
林瑾只好放弃提前满足那两人的好奇心了。
反正待会儿祭酒发问时,他直接站出来也成。
待事后笔墨招供,效果大差不差。
少年折身,没看见本是向他走来的谢凝云在看了眼将要问话的祭酒后。
顿步,转向营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