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凝云还是不说话。
甚至又垂下眼,自顾自刻着手中的玉。
“凝云哥哥……”故意拖着黏糊的尾音,林瑾歪身蹭过去,“理理我吧,我错了,我不该逞能去和狼群斗狠,可是它们就二十几只,我们也有二十多人,都是骁勇的汉子,我们不可能……”
“错了。”谢凝云突然出声。
像是刻意咬重质询。
不满少年后面的辩解。
林瑾只好不狡辩了,“对,我错了,看在情节不严重的份上不要罚我了好不好?也不要生气了。”
最后几个字咬的绵软,和温热的呼吸一样轻。
细软的发丝在谢凝云的颈窝蹭了又蹭,少年再抬起清亮好看的眼。
可怜兮兮。
滴漏微响,有片刻过去。
谢凝云微叹一声,放下手中的东西抬手理了理少年鬓边散落的碎发。
“我是说你错不在此,我不是因为那群狼不悦,而是……你怎么忍心丢下我这么久?”清冷的嗓音染上了些许委屈,谢凝云微微侧身与他相对,“思君不见多日,好不容易等到归来,你又怎么会觉得我会罚你?”
顿了顿,他指尖下移,突然捏着林瑾的下颌上仰。
高挺的鼻尖在少年唇边嗅了嗅,狭长的眼眸蕴着突如其来要将人绞碎的沉暗。
“你昨夜饮了多少酒?”
狗鼻子!
变脸怪!
“两、两坛。”饮酒之事好像引起了谢凝云的不悦,林瑾莫名紧张。
这也能闻出来?他明明回来前洗漱更衣过了。
而且北地人好饮酒,他入乡随俗很正常啊。
于是林瑾又小声嘟囔:“你没说过不让我饮酒,而且也不能不让我饮酒。”
“没有不让,只是你好像和他们玩得很开心,花天酒地夜夜笙歌……”
又变脸了。委屈,还是委屈。
没有明说,偏生林瑾能从那冷淡的面容上看出来。
原来生气是因为这件事,看来刑具什么的和他没关系。
谢凝云都说不会惩罚他了。
林瑾松了口气,胆子也壮起来。
“他们是你的青梅竹马,是你的朋友,我都没吃醋你们以前关系要好,你也不准吃醋!而且我也很想你的好不好,只是我刚和你的朋友认识,自然要多相处相处才能熟悉。”像是为了融入谢凝云的生活而做出了牺牲,这话说得林瑾很是心虚。
便快速从怀里拿出白日戳的羊毛小人,举到谢凝云眼前。
他转开话:“你看,我做了一个你,还有一个我,像不像?”
“像。”
“那别生气了。”
“嗯。”
少年亮晶晶的眼,看得出来这几日是真的很高兴。
谢凝云轻易地原谅了这个‘花天酒地不着家’的夫君。
彻底得到赦免,林瑾松快下来。
挑眼看向案上,“你怎么起得这么早琢……手镯?”
是手镯吧?有点小,不过金镶着玉做了个卡扣。
谢凝云否认:“不是手镯。”
林瑾:“那是什么?”
谢凝云:“脚铐。”
林瑾:“……??!!”
林瑾试探:“给我的?”
“嗯。”
窗外天光透了进来,伴随一阵压垮了枝叶的落雪簌簌声。
而后沉寂。
烛光天白都流转在金玉之间,柔润又凌厉的光泽……很适合在昏无天日只开一个小通风口的地牢里存在。
“北城是户户都有个地窖的对吗?”林瑾咽了咽喉咙问。
“嗯。”谢凝云轻应。
“我们家也有对吗?”
“嗯。”
“那似乎是用来储存菜肉的……关人不太行的吧?”
“确实不行,囚人的话要用地牢。”
“……我们家没有地牢吧?”
“有。”
“啊……”
有。
真有地牢啊!!
林瑾垮下了嘴角,眼眉耷拉着,睫毛却又上翘。
“我知道你找人做了刑具搬家里的事了,可你明明都不在意狼的事,却还是要惩罚我吗?我又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那个情形下不趁着人多一起剿狼,那留下来断后的人里必定会有伤亡,旁人的性命也是性命,在又最优解的情形下我只能如此了!”
振振有词,林瑾越说底气越足。
“你不能囚我绑我罚我!就算我冻疮更痒了也不行,因为这是我的手,何况伯母给我药了,很管用!”
虽然冻疮没消,但至少涂了药后不会非常痒。
“而且你舍得把我关地牢里吗?”
漆黑的眼眸静静看着少年,少顷,谢凝云问:“说完了吗?”
林瑾:“说完了。”
“那该我说了。”谢凝云道:“没有要囚你绑你罚你,那个地牢是根据你总捧着看的话本里复刻出来的地方,这镣铐虽然是特意给你做的,但……寻常的铁镣铐我也能用。”
什么意思?不会是……
林瑾在话本两个字出来时差不离懂了,瞳孔颤了颤。
还没开口,又听谢凝云道:“我见你很喜欢看那些话本子,这几日在想……下回再遇着你不愿意回家的时候,我能不能仿照话本子的模样引诱,让你不忍心抛下我。”
好哦,怪费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