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还在延续,没有人再轻易地试探着逃走,因为不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也不知道对方是否还有底线。
这一场无声的对峙似乎没有尽头,似乎这就是尽头。
只听得压抑的呼吸声中,间隔不久就夹杂一声声此起彼伏的深呼吸,像是要把肺部的恐惧全部清除的样子。
又是一声刺耳的哨响,像长剑从半空中划下,在这压抑的黑中划出一道细长尖锐的白。
“自由活动!”舞台中央的保安下达了新命令。
“自由活动!”台下保安不整齐的重复声交叠,将这道命令从高悬的空中拽下到地面,复又回弹了几下,终于把这句“不切实际”的话语塞进人们充满疑惑的大脑里。
四周的墙壁亮起来,形成一个环形的、巨大的银幕,银幕上的画面,有绿色、有灰色的色块飞舞着,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但它们都飞速地由舞台的西北角冒出,向四周散去,最后交汇到观众席的东南角,隐匿不见。
逆着奔流的画面向上看去,只见整个剧场穹顶都是银屏的一部分,头顶上的画面,是蓝白相间的,像是天空,像是浪花,画面也飞速的变换着。
和其他人一样,何处枝和申有时愣住了,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不明白四周的墙壁变成屏幕意味着什么,这些飞速变换的图案是某种催眠手段吗?还是故弄玄虚?
何处枝的目光沿着墙壁上流淌的画面向后看去,撑起身体向着后方望去,直至追随到画面交汇处隐去的那一角。
突然她的心脏好似往下一沉,反应过来的她急忙回头看申有时。
“是的,”申有时没等她说话,“安全带自己解开了。”
“看来,现在真的是’自由活动’时间。”
申有时是看到对面的人们开始小幅度地躁动了,才意识到自己与同伴们身上的束缚不知何时被解开了。
“就这么把我们放了?”
何处枝低头摸向自己的肚子,那刚刚还被安全带勒得死死的位置已经自由了,她下意识的用目光探寻保安,以估计自己获得的“自由”限度有多大。
她看向观众席旁保安常巡视的路线,却不见他们踪影,突然欣喜的何处枝以为保安真的放他们自由了。
但当她随即看向舞台想确认最后一个保安是否也消失了时,她失望了,保安们一个都不少,只不过从舞台下移动到了舞台上。
中间那一位还在原处,四个台下的保安现在分散站在舞台的边缘,俯视着台下被突然松绑的、不知所措的观众。
人们似乎总是愿意更省力地活着,习惯了静坐着也能维持生命,就不敢轻易站起来寻求另一种生存方式。
观众们互相看着、犹豫着、谁也不肯轻易站起来。座椅周围仿佛存在一个看不见的保护罩,保护罩外的世界是触手可及的,但同时也是陌生的。
既然只要遵守规矩不乱动就能活下去,那么谁也不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谁也不知道离开座椅会遭遇什么。不管好坏,维持现状至少是安稳的。
申有时和何处枝也是如此,他们握着的手捏紧又放松、捏紧又放松,在这反复的动作里,不难看出他们内心的跃跃欲试与纠结。
“你的惯用手是右手吗?”何处枝突然冒出这个问题。
“是啊!怎么了?”申有时不理解她的用意,但还是照实回答了她。
“没什么,我总感觉,一会儿我们可能会需要你的力量。”
她看出了他的不解,也道出了她没来由的担忧,“我怕我们握着手会影响你发挥。不过好在握的是左手,你的右手还是自由的。”
申有时明白她的意思,他健过身,平时也爱举举铁,万一真遇到需要动手的情况,他好歹能用上一点力气。
于是申有时没有再追问她这玩笑般的话语,在如今的态势下,什么玩笑没有成真的可能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