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生被那一耳光打得跌坐在座椅上,眼泪直往下流。她捂住嘴,肩膀耸动着,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安静!”
不知距离保安离开过了多久,人们大多数一直留在原地,平复心情,无法接受一个生龙活虎的人倒地不起的现实,也无法接受保安对女学生动手的冷酷。
少数几个仍来回游荡着,寻找着可能性。
直到又一声哨响,划破了长久的寂静。
何处枝觉得可笑:“安静又安静,保安们没有别的词了吗?自从门神大哥倒下后,保安又对小女孩那样,大家不都安静着吗?何必说这些多此一举的话。”
“嘘,这会儿就不要引火上身了,一会儿见机行事吧!”申有时安慰道。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保安接着说,这句话才是保安的目的。
没有人敢反抗,都绵羊般地、温顺地移动着,只敢放慢挪动的脚步,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但最终,无一不乖乖的,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等到申有时坐定之后才发现,对面的观众座椅显得空荡荡的。
人并没有坐满。
“其他人呢?”他扫视着剧场,把疑问传递给何处枝。
“他们不会已经出去了吧?还是躲起来了?”她又接着说道,“奇怪,这次安全带没有自动系上。”
她又停顿了一会儿:“至少现在没有……”
“所以其他人哪里去了?”何处枝暂且放下安全带的问题,扭过身反问申有时,并没有期待他真给出答案。
申有时真的知道不在座位上的那些人,去了哪里。
只看见保安们像最开始出场时一样,从昏暗的剧场边缘迈步走近。
他看见了,其他人也看见了,何处枝最终也看见了。
他们跟在保安们身后,那些不在座位上的人们,好似戴着几张面熟的陌生面孔,亦步亦趋地跟在冷笑着的保安身后。
说他们面熟是因为,半小时前,他们还是被困在观众席座椅上的焦虑群众,这一会儿,已经换了一张陌生的无畏的脸孔站在对立面了。
他们跟着保安从舞台侧边稳步朝观众席走来。面色凝重,又似乎略带兴奋。
“怎么回事?他们也要被处理了吗?”何处枝的话混杂在人们的窃窃私语里,“不对!”申有时一瞬间按住了她的手,两双震惊的眸子对在一起。
观众们也慢慢哑声。
他们看到了,跟在保安后面的,不久前的“战友”,人手一个电击棍,轻拍着手掌,目光扫视着座椅上的人们,好不威武。
“你们看看人家的觉悟。”小眼睛保安指着身后的新人,对着面面相觑的人们说,“这才好玩儿嘛!”
何处枝恶狠狠地盯着叛变的“昔日队友”们,背叛感油然而生。
最让她感到愤怒的,是电击男也加入到对面去了。
曾经一起尝试过各种方法,推开过监控室的大门,也眼神对视互相鼓舞过,他们也算是共患难一场了,怎么就这么容易,就能够挥舞着电击棍朝向昔日的队友了呢?
当电击男感受到何处枝痛心的目光时,他没有闪躲,定定地迎了过来。仿佛在说,没办法,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想要活下去就要站好队。
不久前他们一起作伴打开监控室的事情,仿佛梦一场。只在申有时何处枝心里留下了“我们是同类”的涟漪。
而在电击男心里,也许只是羽毛撩过,既然拉开门见到的不是“自由”,那之前的合作也毫无意义。
电击男目不斜视地走出了他俩的视线质问,转身加入了保安的巡逻队伍,在越发空荡的剧场坐席四周踱步。
在他们巡视的过程中,背叛的人也一一被识别出来了,除了电击男,还有那对之前常在舞台边晃悠的中年男女。
但最让人吃惊的是,那位女中学生的母亲也在保安的队伍里,手紧握着电击棍,没有看她的女儿一眼,尽职尽责地履行自己的巡逻工作。
而她可怜的女儿,那个左脸肿胀、泪痕未干的女中学生,目光死死地跟随着她的母亲,一刻都不曾放过。她眼里流露出来的,不是害怕、不是怨恨,而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