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雪白地毯在那人的身后断裂开来。
一道巨大的裂隙将山拦腰截断,何处枝看见那断开的雪棉被紧紧地跟在那人的身后,直追着他向山下跑。
何处枝迟来一步的捂住了嘴巴,她焦急地想跳起来,挥舞着双臂无声地向那人发出警告。
雪崩了。
地动山摇。
那人宽阔的肩膀和身形在何处枝的眼前越放越大、越放越大。
终于,她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裘钟在那里。
无需回头看,裘钟已经明白自己身边追着自己跑的雪花暗示了什么。
他左右滑行,腾出一只手来左右挥着提醒她躲避。
可眼见着距离她越来越近,他看见女孩的腿陷在雪里寸步难行。
他好像也认出了她的身影,裘钟闪避着滑到雪崩的边缘,再快几个身位就可以勉强脱险。
可那个何处枝在那里,腿深陷在雪里动弹不得。
他长叹一口气,向着那个女孩滑去。
何处枝只看见漫天的雪白像浪潮一样涌向了她,身着蓝色滑雪装的裘钟超人一般闪现到她的身前。
接着腰上一紧,她被人用力甩了出去。
而那片蓝色的身影,替代她被掩埋在了无尽的白色里。
“裘钟!”
在没有尽头的翻滚中,在她的头撞击到白雪掩埋下的嶙石之前,何处枝喊出了那个名字。
“啊……”
何处枝猛地睁开眼睛,却从床上坐起,她周围除了雪白的墙壁之外,在无任何白雪的痕迹。
是梦啊……
她长舒一口气,庆幸梦里的一切并未发生,她没有再欠裘钟一次。
夏日的晌午火热依旧,刺眼的阳光从未拉好的窗帘缝隙照进来,加重了屋内的闷热。
何处枝想翻身下床去摸空调遥控器,双腿却如针扎一般,麻木难忍。
“嘶……”
她轻挪着自己的双腿,迫使自己快速适应麻木,这样的燥热她实在是忍不了了。
“怎么会这么热啊……跟蒸笼一样。”
何处枝挪动着像僵尸一样僵硬的双腿,打开空调,想起来冰箱里还有昨天晚上吃剩的半个西瓜,她转身开门。
“啊!”
她的手刚碰到门把手就被烫得缩了回来,掌心迅速变红。
何处枝低头,滚滚浓烟从门下的缝隙里钻进来,涌上去,悬浮在她的头上,巨大的烟圈将她罩起来。
她在咳嗽中几乎窒息……
“救命……”
何处枝跑向窗台,她住在七楼,但凡有一线生机她就跳下去了,可防盗网牢牢焊在窗户上,她跪在飘窗上怎么摇晃都无济于事。
浓烟翻滚,何处枝被呛得连连咳嗽。
污浊的烟气笼罩着她,它们像是有生命一般,找尽了一切可能的气孔直往何处枝的身体里钻。
从鼻孔和口腔钻入喉道,直侵占肺部,就连她的眼睛,也没能逃过烟雾的袭击。
何处枝眯着眼,趴在飘窗上往外探,想呼吸几干净的空气醒一醒脑子。
可她刚一探身,赤色的火苗长舌一般舔过她的发梢,那是从楼下窗户生长出来的火舌。
何处枝被包围了。
被火、被浓烟、被烧焦头发的味道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在这浓烈的呛人烟气中昏厥过去。
“何处枝!”
她听到有人叫她。
是申有时吗?在这个城市里,能来救她的,也就这么一个朋友了。
何处枝眯起眼睛,在褐色的浓烟中分辨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黢黑,像是从烟囱里爬出来的一样,可五官精致,不是申有时那张的熟悉的脸。
“裘钟?”何处枝喏喏道。
那人没有答话,他转身将何处枝床上、衣柜里、窗户上的一切布料撕扯成长条状,再将一端系在何处枝的腰上。
“这次我一定要救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