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鹿垂眼,越过桌子,目光正对着那张令她在意的照片。
在没有仔细看过之前,从来没有过存在感的一张照片,没想到在这一刻会变得那么刺眼。
她以为她可以不介意的。
安知鹿缓缓地又合上那个盒子,那它推回路肆的面前:“……他们不会在意到这点细节的。”
路肆抿唇,喉结滚动,眸底迎着倔强:“是我想要给你,你接受还是不接受,接受之后想怎么处理,都全凭你选择。”
路肆的话阻止了安知鹿想要把它推回给路肆的手。
精致典雅的木盒子孤零零地在桌子上,路肆单膝跪下,手扶着椅子的扶手。
男人肩背微俯,抬眼仰视着安知鹿,书房明亮的光直直地照出他眼底的所有。
姿态顺从,却隐隐透着强势。
安知鹿被困在椅子里,只好看着他,有些坐立不安地嗫喏着:“你这样干嘛啊?”
路肆拿起戒指盒,塞进安知鹿的掌心,攥紧。
“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向你坦白。”
“从常相思到路肆,从他的16岁到我的27岁,喜欢安知鹿,只喜欢安知鹿。”
“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只爱你。”
路肆仰视着她,毫无保留地袒露着真实的他。
安知鹿不安地缩了缩手,却被他攥地更紧,不容许她有一点的退缩。
冰凉的木质戒指盒微微硌着掌心,像个烫手山芋。
装得什么乖巧小狗,实际上比谁都凶。
扫了眼还被好好地摆放在玻璃柜里的那张照片,安知鹿瘪了瘪嘴,最后忍不住拆穿他:“那她是谁?”
“谁?”路肆眉眼怔松了一下,一头雾水地错愕反问。
“那张照片。”安知鹿不情不愿地下巴往对面一抬,旋即又找补道:“我不是介意,也没有说质疑你的话,我就是……嗯,好奇。”
路肆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安知鹿说得是什么照片,愣了好半天,最后扶在安知鹿膝上闷笑出声。
笑音从他胸腔里震颤出来,敲着安知鹿不明所以,莫名有些紧张,轻轻锤了一拳在他肩上,不乐意起来:“你笑什么啊?问你话呢。”
“鹿宝,你不觉得那张照片的背景有点熟悉吗?”
路肆循循善诱着,安知鹿回想了一下,她确实熟悉。
手里无意识地揪着路肆衣角的一点布料,揪起又放下,“我之前在那附近念书,那又怎么了?”
那点力道像只小猫一样,轻轻地,却又极其有着存在感。
路肆继续逗着她:“那张照片对我而言很重要,甚至说,我会进摄影这行,有着那张照片埋下的因。”
安知鹿手下的动作顿住,忽然想起那个装在盒子里,被她藏在衣柜深处的人偶。
声音闷了下,喃喃道:“是这样么……”
感同身受了他两秒钟,心里还是很不得劲,尤其是看见他还在笑着,并不在意她的感受的模样。
安知鹿又瞪了他一眼:“我就是看着不舒服不行吗?”
一边说着她对他多重要多重要,一边又说着那女生的照片是他的事业启蒙、是她的灵感缪斯。
这人的重要妹妹可真多呢。
路肆快要被她明明吃醋不爽,但又毫不察觉的表情可爱疯,揉了揉安知鹿微微鼓着气的小脸,“可是宝宝,照片里的是你。”
“重要的妹妹只有你,只是你。”
“你居然没看出来吗?”
安知鹿脑子里的吐槽弹幕姬忽然宕机,扭头看向路肆,眨了眨眼睛,指着自己:“?”
路肆憋着笑,眼睛弯着朝她点点头,试探着摸上她那只指着自己的小手,主动开口解释起来。
“那时候我妈妈,路女士在精神状态最不好的那段时间里,我也跟着不太好。”
“知道你在哪儿,知道肯定不会见到,也知道你不愿意见到我,后来差点没坚持住,就还是去了。”
“想着,就算是接近了一点,也是好的。”
最黑暗的那段日子里,他就憋着一股气,连夜开了十个多小时的车,就想离她近一点。
公主短暂地从高塔上下来过,看见了躲在角落里的他。
那时候他十几年的人生里,安知鹿是他唯一抓到过的糖。
常相思的命很硬,一点点的甜就足够骗着他坚持下去。
往事被路肆用最惺忪平淡的语气说着,过去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已经彻底随着‘路肆’这个名字的血肉生长而枯枝生新芽。
可他越是平淡,安知鹿却更清晰地看见他那段黑暗压抑的日子。
从如今散漫不羁的路肆身上,看见一路跌跌撞撞走过来的常相思。
“你傻不傻啊。”安知鹿眼睛酸胀滚热,她从来没有敢去问路肆为什么路阿姨走了他也没有回来。
甚至还见不上一面,就因为她一句‘再也不想看见他’。
路肆就是个傻子。
路肆眸底的坚冰融化,温柔又心疼地注视着安知鹿因他而起的酸涩:“运气很眷顾我。”
厄洛斯的弓箭,伴在那天路上从黑夜到黎明,太阳驱散他身上缠绕的阴郁的第一缕金辉,射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