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太喜欢这个大媳妇的，二媳妇和三媳妇嫁过来一两年，一个生了男孙一个生了女孙，这大媳妇嫁过来比她们早，可都三年多了都无所出，要是富贵人家家里，早给休回去了，也就是看在她干活勤快又尊敬自己，这才没把事情做绝。

大郎媳妇笑了笑，低头走路没再说话。

圆宝啃了一口干枣，淡淡的甜味在咀嚼中蔓延开来，这是她来到这里后第一次吃到零食。

“没事儿，日后嫂子生了弟弟，换我给弟弟枣子吃。”

圆宝稚嫩的声音连带着甜甜的笑意，看得牛婶心都化了，“那就承你贵言了，日后你婶子生了弟弟，婶婆给你多多的枣子。”

宁氏也跟着打趣，有圆宝这个活宝在，这一路几人都是笑语连连的。

小庙香火不盛，这时候又不是年节，市集早就收了，庙里也就两三个妇人在礼拜。

庙公坐在一边打瞌睡。

牛婶和宁氏上前把篮子里的东西供奉上神案上，庙公抬头看了一眼，见宁氏拿出的大荷叶里，小山丘似的粮食堆放在中央，下意识勒了下裤头，又低下头小心地翻着书页。

这一带的百姓都很穷，很多人都是带着东西来拜菩萨，拜完了就拿回去，若是不带回去的，可以找庙公要炷清香，不另外收费。但通常带这么多来的人家，都是会拿走的，那些带一块饼子，一把糙米的，才有可能是会留下。

“劳烦庙公给我们些清香。”牛婶转头对他说道。

刚听到这话的时候，庙公还没反应过来，牛婶以为他耳背，走近两步又说了一遍，庙公才一下子站了起来。

“哎，哎，马上来。”庙公难以掩盖喜意，匆匆跑进里头拿香，急急跑出来给每人分了三炷，又拿了两个厚的蒲团给他们礼拜。

一旁跪在薄蒲团上的妇人瞧见，不满地说：“庙公你有好的蒲团怎么不早拿出来？”

庙公丝毫没半点愧疚，“贵人诚心相助本庙，自当礼待一些。”

那妇人哼了一声，低声骂了庙公几句，又打量牛婶他们几眼，低下头继续礼拜。

本就是素不相识的人，牛婶和宁氏也都没理会，礼拜求签后，知道宁氏心急，就让她先解签。

宁氏把签给了庙公后就低声说道：“我儿梦见菩萨从天上来，教她种菜，还给她吹了一口气，说是给她福气呢，可我儿从没出过家门，家里也没供奉菩萨，我跟当家的寻思着怕会错了意，所以来问问。”

尽管她是小声在说，可庙小人少本就安静，在这儿的人都听见了。

有人噗嗤笑出声：“哪会有菩萨教种菜的啊，怎么不教种金子呢？”

牛婶扭头过去厉眼一扫，“哪个嘴贱的婆娘在胡言乱语？菩萨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嗐，怎么还骂人了呢。”说话的是刚刚在礼拜的妇人，此时正收拾着自己带来的供品，撇了撇嘴，“小娃儿知道什么菩萨，还吹口气呢，菩萨吹口气那是刮大风，还福气，笑死个人。”

“你……”

“两位勿要动怒，免得扰了菩萨，招来惩罚。”庙公这话让两人闭了嘴，这才转身去拿签文。

庙公是子承父业，作为庙公，他是不能再去做其他营生的，也没有田地分，就靠着香客的买香钱和供品过日子。这庙本就没什么香火，日子艰难的时候，他的妻子要外出给人浣衣，年迈的母亲要去挖野菜，家中小儿在农忙时也得帮人拾稻穗换个饼子。

不得不说，宁氏和牛婶这回带来的供品，够他们家熬好些天了，他刚才说宁氏他们是诚心帮扶并没说错。正因为此，庙公把家传的解签书都拿出来了，想着若是凶签，他就是把书翻烂也要找出避凶的法子来。

那妇人东西收拾好也没走，存心看好戏般的站一旁，小声嘀咕：“我瞧瞧连菩萨都要吹大风刮走的人，求出的会是个什么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