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从那一刻起,才真正成为一名“哈迷”。也是从那一刻起,当再次反复阅读那些美妙的文字、反复重温那些炫目的场景时,总会看到那个背对整个世界、向着最黑暗的地方踽踽独行的身影,挥之不去。
十几年过去,光彩陆离的世界在心中游走,但在最深最深的梦里,始终藏着那抹黑曜石的莹光,那片翻涌的黑色云海。
世殊时异,念念不改。
八岁的伊芙琳想着这些,竟然不知不觉地眼中噙了泪水。她眨眨眼睛,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黑色的长发,深邃的黑色眼眸,小巧的鼻子,笑起来时嘴边会浮现一深一浅两个笑涡——不得不说她对自己穿越后的样貌还是相当满意的。
这有相当一部分是得益于她的母亲——艾琳娜·怀特,格兰芬多当年出名的小美人,与斯莱特林学院高她两个年级的休伊·怀特学长在一次调解两院学生冲突时结识,后来怀特学长在毕业当天以浩大的求婚阵势成功地向整个霍格沃茨宣告了对艾琳娜小学妹的所有权,在艾琳娜毕业当年二人结婚。“纯血斯莱特林家族继承人迎娶格兰芬多混血”一度占据了《预言家日报》头条,他们的婚礼也受到了诸多关注。伊芙琳总是喜欢缠着父亲母亲听他们讲当年的恋爱故事,简直是一部发糖无数鲜有玻璃渣的偶像剧范本。
这八年在怀特家的生活也甚是舒心,作为几百年来唯一一个女婴,她的简直对她呵护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在她的魔法培育和品行教育方面也是煞费苦心。但让她唯一有些沮丧的是,尽管她家同样座落在 Cokeworth(斯内普、莉莉童年所在区域)——最初发现这一事实时她兴奋得夜不成眠,但怀特庄园安全防护严密,不仅庄园本身有极其精妙的伪装和防护,而且将附近区域全部圈进了强大的保护罩中,这个保护罩不仅能够自动防止可疑人员进入、甄别保护罩内发生的危险事件、对家中大人们传递危险警示,还被施以了特别针对伊芙琳的门禁魔法,防止伊芙琳在外面玩耍时走出保护罩以外的区域。在偷偷研究过Cokeworth的地图后,伊芙琳失落地发现,教授家蜘蛛尾巷、莉莉家以及莉莉与斯内普相识的游乐场全部在保护罩以外,也就是说,除非他们愿意跑远一点进入保护罩内(假设他们不会被保护罩识别为可疑人物),伊芙琳是不可能与他们“偶遇”的。
伊芙琳长叹了一口气,过生日的喜悦似乎被冲淡了不少——毕竟八年过去,她还没有接触到任何一个魔法世界里曾经熟悉的人物。
走下楼梯,她发现整个大厅已经被布置一新,天花板被施以了夜空魔法,上面垂吊着闪烁的星星灯,排列成了数字“8”的形状;大门上方最显眼的地方用魔法烟花写成了“HAPPY B-DAY DEAR EVELYN”;大厅的最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八层生日蛋糕,足有两米高,每层都是不同的口味,悬浮着不同颜色的蜡烛,最上方是水果塔与巧克力喷泉,蛋糕周围有背着闪闪发光的翅膀的迷你生日小仙子,她们正飞来飞去给蛋糕和蜡烛撒上亮晶晶的愿望仙粉;礼物刚刚被施以了悬浮魔咒,在蛋糕上方的巨大空间里缓慢而轻盈地移动着;伊芙琳的以及一众亲友正站在大厅里等着她。
经过了无数拥抱、亲吻、祝福、掌声、口哨、爆竹的洗礼后,伊芙琳终于能够好好地欣赏一下眼前这个让她期盼许久的巨型蛋糕了。她满足地看着差不多有她两倍高的蛋糕,盘算着就算今天大家把这个蛋糕吃掉一半,剩下的至少还够她吃上一个月。
这不仅是一次简单的生日会,更是对她魔力暴动后三年以来的学前魔法教育成果的小小检验,如果她成功通过了检验,就可以学习更高层次的魔法了——甚至可以用家里多余的魔杖练习有杖魔法,以及学着熬制一些简单的魔药!
就在伊芙琳兴奋地想着这些的时候,生日小仙子们已经在她面前排成了一排,然后开始有序地围绕着她缓慢飞舞着——许愿时间到了。
伊芙琳轻轻合上双眼,双手合十抵着下巴。她轻舒一口气,在心中默念:请让我快点遇到他——
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
伊芙琳虔诚地默默祈祷了两秒,然后睁开了眼睛,正对上长辈们期待的目光。她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地呼出,她的身体也离开地面、逐渐上升,蜡烛从下至上一圈圈地熄灭。在浮至蛋糕最顶层时,她轻盈地举起手里的银色小刀对着巧克力喷泉点了一下,巧克力喷泉变得越来越低,浓浓的棕色浆液流淌下来,均匀地覆盖在蛋糕外层,形成了光滑的巧克力外壳。接着,伊芙琳用银色小刀在蛋糕顶端比划了两个不同方向的“十”字,每层蛋糕便被均匀地分成了八份,自动变为同样大小飞向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瓷碟里,装有蛋糕的瓷碟按照在场宾客年龄长幼依次飘至他们的面前。
顾不上接过面前的蛋糕,大人们纷纷鼓起掌来,对于伊芙琳对自身魔力强大的掌控能力称赞不已。伊芙琳满意地落回地面,提起金棕色蓬蓬裙的裙摆向长辈们行了一个煞有介事的屈膝礼。
接下来便是正式的生日宴会了,众人移步餐厅享用厨房小精灵们精心烹制的菜肴。宴会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持续了两个小时之久,伊芙琳努力地吞下最后一道甜点,满足地长舒一口气,摸摸自己鼓鼓的小肚子。她四下望望,发现大人们已经开始讨论些魔法部最近的事宜了,若是平常,她一定会竖起耳朵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但今天腹中沟满濠平的她只想去外面散散步消消食。
在征求了母亲的同意后,伊芙琳轻快地走出了怀特庄园,在外面的街区漫无目的地散着步,不知不觉竟来到了保护罩的边界,她试探性地伸出手去,如往常一样又一次被无形的坚硬屏障牢牢挡住。她叹了一口气,将额头轻抵在屏障上,指尖还停留在刚刚的位置,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保护罩外面的世界,带着不加掩饰的失落与渴望。
经过了无比漫长的几分钟,她终于收回了目光,抬起小脚丫恨恨地对着屏障踢了几脚,然后生着闷气地走开了。
或许等她长大一点,魔法更精进一点,可以再试着向父亲母亲提一次扩大保护罩范围的请求。伊芙琳暗暗思忖着。由于保护罩魔法需要家族多人协作,以及父母认为目前的保护罩范围已经足够她活动玩耍,她之前的几次请求都被拒绝了。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不灼热,伊芙琳全身都暖烘烘的。她在她常去的湖边树林里倚树坐在草地上,微风徐徐吹过她的面颊,湖面波光粼粼,林间落英缤纷,四周光影交错,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比宁和,心中的郁结也被扫去了大半。她轻轻闭上眼睛,静静听着树梢风声蝉鸣,一阵困意涌来,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了——
哗啦啦!一阵响动从不远处的灌木丛传来。
伊芙琳警觉地睁开眼睛向声源处望去,灌木丛轻轻颤动着,却不见什么人影。过了几秒钟,一头瘦小的牝鹿从灌木丛旁一瘸一拐地跑了出来,瑟瑟地望着伊芙琳。
两双黑亮的眼睛静静地对视着。
伊芙琳慢慢地向牝鹿伸出手来,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她微微睁大眼睛,向牝鹿鼓励地点点头,示意它过来。
伊芙琳对动植物有超出常人的亲和力,可以轻易地赢得它们的信任,也能够感知到它们的情绪,保护罩内的大部分动物们在这几年已经与她非常亲近了,但这头牝鹿却是今天第一次见。
小牝鹿缓缓地靠近伊芙琳,在离她很近的地方跪了下来,将头伸向了她扬起的指尖。伊芙琳慢慢地抚摸着它,帮它梳理着毛发,牝鹿舒服地轻声哼哼,伊芙琳也被它逗得咯咯笑了起来。
伊芙琳仔细观察着小牝鹿,发现它下半身灰扑扑脏兮兮的,像是走了很远的路。前腿上还有一处伤口,在丝丝渗血。伊芙琳抬头看看四下无人,便让小牝鹿躺倒向一边、四肢全部伸出来,然后轻轻地伸出手,在小牝鹿的四肢上空两厘米左右的地方缓缓移动着掌心,微弱的蓝光在她的掌心和牝鹿的身体间慢慢弥散开来,光芒所及之处的毛发瞬间变得光洁柔软,原本沾染了尘土的伤口也被清理干净了。
伊芙琳从父母那里得知,除了在没有获得魔杖前便普遍显露出的魔法能力外,一些巫师还会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特殊专长,她也渐渐发觉自己有一些超出常人的能力,比如对动植物的亲近能力、无杖清洁能力,还有异常灵敏的音乐感知和学习能力,虽然不知道算不算是“特殊专长”,但拥有一些小技能还是非常令人开心的。
她拿了些细长柔软的叶子将刚刚清洁过的伤口包扎起来,然后温柔地抚慰着躺在她身边小牝鹿。“睡吧,可怜的小家伙。”她轻声说。
牝鹿的双眼渐渐眯阖,但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便又会警觉地睁开,好像担惊受怕已成了习惯。伊芙琳思忖了片刻,将手覆在牝鹿的身上,对着它轻声吟唱起来[1]:
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way up high
[在高高的彩虹之上]
There\'s a land that I heard of, once in a lullaby
[有一片我曾在摇篮曲中听到过的乐土]
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skies are blue
[在彩虹之上,天空是蔚蓝的]
And the dreams that you dare to dream really do come true
[那些你敢于做的梦,真的会实现]
Someday I wish upon a star
[有一天,我对着星星许愿]
and wake up where the clouds are far behind me
[并在云远天高的地方醒来]
where troubles melt like lemon drops
[在那里,烦恼像柠檬汁一样溶化]
Way above the chimney tops
[在比烟囱的顶端还要高许多的地方]
that\'s where you\'ll find me
[你会找到我]
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blue birds fly
[在彩虹之上,有青鸟悠然飞翔]
birds fly over the rainbow
[它们飞跃了彩虹]
Why then, oh why can\'t I
[那么,我为何不能这样?]
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skies are blue
[在彩虹之上,天空是蔚蓝的]
And the dreams that you dare to dream
[那些你敢于做的梦]
really do come true
[真的会实现]
这声音很轻,却使整个树林都陷入了一种平和的状态,风声渐缓,树木渐渐停止了摇摆;一种幸福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开来,仿佛一切忧愁都不复存在。
一曲唱毕,小牝鹿已然睡熟。伊芙琳静静地依偎在它的旁边,望着远方棉花糖般蓬松柔软又姿态各异的云朵,也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追着活蹦乱跳的小牝鹿到了那片废弃的游乐场,看到一个有着火红头发的女孩在荡秋千,银铃般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突然一瞬间,坐在秋千上的人变成了她自己,秋千越荡越高,她离云朵越来越近,终于在秋千到达最高点时,她松开了手,轻轻地落在了离她最近的那片云彩上……而远方的一朵云彩上有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她兴奋地向那个身影挥手……随着那朵云彩越来越近,她终于看清了云朵上那个人的面庞——
是他!
“你好吗?”她大声地打着招呼,“我叫伊芙琳·怀特!”
很高兴见到你。
我已经等待你,很久很久了。
睡梦中的伊芙琳脸上不觉浮现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嘴角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Better late than ne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