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细咀嚼着自己的心情。

“没有。”她不得不承认。

而且经过这样一个玩笑，她发觉自己的心情竟然明朗了起来。

“适时的玩笑是生活必不可少的调味剂。”布莱克向她滑过来，“但只对正确的人才有正确的效果。”

他歪歪头，“我知道你是一个开得起玩笑的人。”

“但你也知道不能触碰雷区。”伊芙琳说。

布莱克的行事方式就像一个让人无法捉摸的金色飞贼，游走在规则的弦上、忍耐的边缘，却似乎永远都能将一切于拿捏于掌心之中。

“当然。”布莱克微扬起下巴，“这是一门艺术。”

“显然我还没有掌握它。”伊芙琳感觉自己刚刚充盈起来的心脏又瘪了下去，“适当的玩笑可以创造乐趣，拙劣的玩笑只会带来伤害。”

“我想我今晚还欠着一个道歉。”她说。

聚会厅里热闹非凡，伊芙琳穿过几个噼啪爆炸纸牌圆桌，又从围成一圈的一群人中挤过去(他们正在听纳西莎钢琴独唱《独角兽会梦见深海吗》，卢修斯·马尔福在一旁为她翻乐谱)，还在甜点架旁撞到了正聊得热火朝天的亚历克斯和谢诺菲留斯，最后终于在画像厅里找到了正兴趣盎然地看着自动素描笔“嗖嗖”临摹一对七年级情侣的斯拉格霍恩教授。

“教授晚上好！请问您见到西弗勒斯了吗？”

“啊.......伊芙琳，伊芙琳.....”斯拉格霍恩教授看起来红光满面，“西弗勒斯刚刚还在跟我聊增龄剂的操作手法改进问题......但他已经离开了，.不然我还想请他再喝杯蛋奶酒。”

离开了......伊芙琳有点慌，她匆匆回到公共休息室，发现他并不在那里。她本想在学校的其他地方找一找，但是转念却又改了主意，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西弗的寝室门口，“咚咚咚”敲起门来。

没人响应。

伊芙琳靠着门坐下来，决心在这里守株待兔等他回来。羔羊绒的地毯柔软舒适，走廊尽头的壁炉燃得正旺。她很快便打起了哈欠，意识渐渐模糊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西弗正坐在她旁边，黑色礼服肩部被她枕得出了褶皱。

“你怎么随时都可以掏出书来。”她揉着眼睛看着他手里的《高级黑魔法防御——经典实例分析》。

西弗抬起头，微眯着眼睛看了看她。

她被他的目光冻了个哆嗦，想起自己追到这里的目的。

“咳咳，”她面对着他坐好，“西弗勒斯·斯内普，我郑重向你道歉，我今晚的行为是莽撞的、逾矩的、让人——”

“没关系。”他又继续看书。

“那你不生气了吗？”她伸出手指头戳了戳他。

“我没生气。”他哗哗把书翻过几页。

骗人。

唯女子与西弗难哄也——看来只能采取迂回战术了。

“好吧。”她往西弗身边挤了挤，“那——还有五分钟到圣诞节，我想带你去看我要送你的圣诞礼物。”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现在已经是宵禁时间了吧？”他的目光依然没离开那本黑糊糊的旧书。

“费尔奇今晚喝醉了，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他正抱着洛丽丝夫人打呼噜呢。”伊芙琳憋着笑说。

“我想.....我今晚需要把这一章看完。”西弗动了动，但最终没有抬眼。

又骗人。伊芙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本书的最后一章你都看过不下两遍了。

“书上的内容永远都不会变，可是1971年的圣诞节只有一次呢。”她故作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我以为我能亲自把今年圣诞节的第一份礼物送到我最好的朋友手里。”

她在心里默默打了个哆嗦，抖掉一身鸡皮疙瘩。

千万不要再被拆招了，不然真的黔驴技穷了。

半晌没有回应。

“那么——晚安了。”伊芙琳有点颓丧地耸耸肩，转身准备回寝室。

“它最好值得冒被关禁闭的风险。”背后传来一个没有温度的声音。

但对于伊芙琳来说不异于一杯雪天里的热可可。

“You won't regret it.”她转过身，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这倒聪明。让有求必应屋替你送礼物？”西弗抱起双臂，看着城堡八楼那堵粗糙空荡的墙。

伊芙琳没理他，专注地在那堵墙面前走过了三次。

墙壁上出现了一扇光滑而朴素的黑色木门，上面有一只纯银的门环。伊芙琳将门环叩动了三下，接着又叩动了两下。门环中间凭空出现一只金属质地的银色信鸽，它扑棱了一下翅膀，在门环上站定了。

“姓名与来访目的。”鸽嘴一张一合，发出礼貌而冰冷的女性声音。

“Hi, Stephanie！”伊芙琳轻快地说，“伊芙琳·怀特。”

鸽子向伊芙琳低头致意，“晚上好，伊芙琳小姐！Welcome home.”

鸽子转身向漆黑的门环深处飞去，小木门瞬间变成了巨大的黑木拱形对开门，银色门环仿佛液体般流泻开来，化为门上熠熠发光的磨砂水晶玻璃，门框上雕刻着精致的木质浮雕。

大门自动打开，一个无比宽阔的空间在他们面前展开。这是一个奢华典雅的大厅，穹顶有几层楼那么高，木质地板光滑透亮，正中间是一个黄铜打造的圆形喷泉池。再往后，宽大的楼梯向两边延展开来，通往二楼，平台处是一面巨型落地窗，正对门口，此时的窗外还是沉沉夜幕。一个直径约有两米的镂空雕花球形水晶灯悬浮在大厅上空，散发着温暖的光芒，一些发光的水晶球散落在空中，缓缓围绕着它旋转。

“既然今年你不能过去，我只能把它带过来了。”伊芙琳转过身，“莅临寒舍，不胜荣幸，斯内普先生。”

西弗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很宜居的——木雕博物馆？”

“祖父喜欢收集这些木头装饰。”伊芙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以为有求必应屋只会变出现实中不存在的房间。”

“其实——这也不是我家原原本本的样子。”伊芙琳有点兴奋地说，“比如，我家的灯是吊灯而不是悬浮水晶灯——当然我一直建议他们换成这个；我一直不喜欢的那幅麻瓜抽象派油画也不见了，还有......”

她“噔噔噔”跑到楼梯边，弯腰查看护栏。

“我......我长牙时咬出的牙印没有了。”她红着脸小声说，“妈妈一直不肯把它们消掉，有的时候家里来客人还要指给人家看。”

西弗的表情舒展了一下。伊芙琳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对付冰山脸同学的诀窍——放下自己的自尊来换取对方的自尊，用自己的糗事盖过对方的短板。

“——还有这个！”她带他上了二楼，“这个地方原来有一幅很长的水墨画，但是在我魔力暴动的时候被洪水淹掉了，祖父就把它收起来了。”

“洪水？”

“我当时只是想给鱼换个水，结果鱼缸拿到手里就炸开了，金鱼变得比鲨鱼还大，铺天盖地的水瞬间淹了半所房子，这个走廊离得最近所以.......”

她回想起那天水怪一样的金鱼，心有余悸。

“所以是膨胀咒？”西弗若有所思地问，他四下打量着，似乎也在想象当天的场景。

“或许吧，”伊芙琳耸耸肩，“反正我花了两年的时间才克服对金鱼的心理阴影。”

西弗的表情又舒展了一些。他们继续上了三楼。

“这个房间的门总是锁着的，我从来没有进去过。”伊芙琳在一扇古旧的木门旁边停了下来。

“那么——你想进去吗？”西弗突然问。

“当然！”伊芙琳说，“我一直很想知道里面有什么！”

西弗沉默了，他的目光定格在壁纸花纹中的一个细小叶片上久久没有移动。

“我想——今天它不会上锁。”过了一会儿，他小声地说。

他难得地有些局促。

“什么——？”伊芙琳感到有些糊涂，“你说......”

片刻之后，她的眼睛里闪现出奇异的光芒。

“你来决定。”西弗的喉结隐隐动了动。

他转身离开了，“我——在楼下等你。”

伊芙琳的指尖有点颤抖，它们鬼使神差地伸向了那个有些锈迹的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