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并不是所有小狮子都具有傲罗潜质。丰富的炸坩埚经验竟没有让艾博练就出一番敏捷身手,只见他慌张后退,整个人半倾在椅子上,努力将双脚抬高,不让自己沾到溢满地面的魔药,整个人摇摇欲坠。
一个身上沾了魔药的格兰芬多男生哇哇大叫着跑过,袍子扫过艾博的脑袋。他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后栽去,操作台上的巴波块茎脓液被瞬间打翻,黄绿色的液体倾泻而下。
伊芙琳半蹲着躲在莉莉变出的盾牌后面,紧张观望着前方灾情,竟忽视了墙内失火,直到一阵钻心的疼痛由左肩蔓延开来,她才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粘稠有毒的脓液顺着袍子缓缓流下,所及之处布料被烧穿,冒出丝丝白烟,下边的皮肤开始泛红渗血,冒起泡来。
莉莉也尖叫起来,但她们的声音混在教室里的各种惨叫咒骂中,瞬间被淹没了。
“斯拉格霍恩教授!教授!伊芙琳被脓液灼伤了!教授——!”
莉莉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忽强忽弱地传到伊芙琳耳中,剧烈的疼痛让她逐渐意识模糊。她的身体顺着操作台一点点颓滑下去,鲜血浸湿了半边身子。
朦胧中,她感到自己似乎被某种柔软的布料紧紧裹了起来,然后身子一轻,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仿佛过了很久,她的眼前出现一丝亮色。
迷雾滚滚。
她正在层云之中穿梭。
这是哪儿?魁地奇球场?
她下意识地低头——没有扫帚。
她在飞行,真真正正地飞行。
云雾散开,眼前是苍莽的山峦和阴翳的天空。向下俯瞰,奔腾的大河仿若蜿蜿蜒蜒的银蛇,盘亘在丘陵大地上。
她似乎很焦急,飞行的速度越来越快。湿气浸透了薄纱衣,寒风如刀割般刮在脸上,但这一切都不能使她停下来。
她必须见到他。
他不会死。
他不能死。
越过群山。远处,残破废墟连绵百里,点点光亮若隐若现。
光亮越来越近,穿透层层人群,刺痛着她的眼睛。
人群中有人看见了她,惊呼起来。人们向两侧退去,为她让出一条道路。那光源渐渐清晰起来——一口晶莹剔透的冰棺。
她赤脚走在满是碎石瓦砾的地面上,一步一步靠近那口冰棺。脚步虚浮,手指颤抖。
冰棺中的人影轮廓逐渐凸显,素衣上褐红凝固的血迹斑驳可怖。那人的双手安详地交叉覆在胸口,指尖之下是一根墨黑的魔杖——
蓦地,她的心脏仿佛被厉火裹挟灼烧,巨大的痛楚让她难以呼吸,甜腥的气味涌上喉头——
伊芙琳猛然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心脏仿佛被攥紧又松开,仍在隐隐作痛。
眼前是一片白色。她使劲眨眨眼,发现自己是在医疗翼的一个小隔间里,白色的帘子半拉着。透过没有被遮挡的部分,她看到西弗勒斯正坐在床边的高脚小桌旁。他幽黑的眼睛从一本立起的《检测与防护:实践指南》上方望着她。落日余晖从窗外丝丝落下,给他的黑发、黑袍和那本巨大的黑皮书都镀上了淡淡的金色。
随着“啪嗒”一声,黑皮书被放倒在桌面上,西弗勒斯的脸完全露了出来,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伊芙琳不觉后缩了一下。
左半身传来一阵针刺般麻嗖嗖的感觉,她这才想起被巴波块茎脓液灼伤的事情,赶忙撸起袖子查看伤势。
白皙的胳膊上有大片触目惊心的紫黑瘢痕,仿佛被谁粗暴地刷上了油彩,一直向内延伸至被袍子遮住的地方。
“嘶——”伊芙琳不觉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个伤痕...”她结巴起来,“不是——永久性的吧?”
西弗沉默不语。
伊芙琳的心仿佛掉进了冰窟窿,一瞬间差点要尖叫出来。她死死咬住嘴唇,看看伤痕,又看看西弗——
“NO.”
终于,从西弗嘴里吐出这个天籁一般的音节。
伊芙琳长舒一口气,身子绵软下来。突然,她意识到这是几周以来第一次听到西弗勒斯对她讲话。
西弗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他清清嗓子,绕过高脚桌,坐到她的床边,板着脸审视着她。
“说说吧,”他抱起双臂,“对于今天的事故,你有什么反省?”
“能有什么反省,”伊芙琳小声嘀咕,“纯属意外。”
“意外?”西弗冷哼一声,脸黑得能当颜料。
他见伊芙琳一脸不服,严肃开口:
“首先,你不应该冒险待在格兰芬多聚集地,那里是每次魔药课的高危地带,这一点你非常清楚;其次,你不应该答应与伊桑·艾博结组,这学期他在魔药课上直接或间接伤害的人加起来不下十个,他的同伴为什么没来,你难道没有仔细回忆一下?”
伊芙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不远处的病床上躺着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人,头顶那一撮倔强的红发看起来格外眼熟。
伊芙琳猛地一拍脑门,这才想起上次魔药课上有个红发男生信心满满地尝试了他和同伴自制的祛痘灵,结果浑身冒出了可怕的大脓包。据说庞弗雷夫人和斯拉格霍恩教授花了好久才破解那失败魔药的错误之处,耽搁了治疗时间,导致他至少得在医疗翼待上十天才能完全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