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怀特庄园灯火辉煌,正厅里的人们依然沉醉于音乐和美酒之中,笑语醺醺。一条小径穿过幽香四溢的花园,通向城堡另一侧的一扇隐蔽后门。布莱克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内,注视着伊芙琳的裙角消失在楼梯拐角。
“布莱克少爷!”
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可可一溜碎步跑了过来。
“伊芙琳小姐跟您在一起吗?”她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夫人说没在舞厅里看见她,让我来找一找。”
“是的,她刚刚带我参观了庄园。请允许我向怀特夫人表达歉意——这里的花园实在令人流连忘返。”布莱克将目光从楼梯角收回来,“伊芙琳小姐有些疲倦,已经回房休息了,请代为转告。”
“哦——当然,先生!”可可忙不迭地应着,“需要我帮您将斗篷拿去整理吗?”
“好的,谢谢你。”布莱克温和地冲她一笑。
朦胧的月光从门外映进来,丝丝缕缕地笼在他雕塑般的面庞上,恍若神坻。可可接过斗篷,目光恋恋不舍地在那俊美的脸上流连了几秒,低头退了下去。
布莱克望望四下无人,从礼服长袍的内兜掏出魔杖,将鞋底的雪水清理干净。他的眼神在杖尖停驻了几秒,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先生!先生!”
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他迅速将魔杖藏进内兜,转身笑脸相迎。
“怎么了吗?”
“从您的斗篷口袋里掉出了这个,我只是来确认一下您今晚是否还需要它。”
布莱克从可可手中接过一个小小的水晶瓶。瓶塞上的深色翡翠切割精美,在月光下散发着迷人光泽,使得瓶中的液体看起来更加剔透晶莹。瓶底刻着三个小小的花体字母:TSL。
“是的,需要。”他摩挲着手中的小瓶子,目光柔和似水,“非常感谢。”
“您太客气了。”可可恭敬地鞠躬,“晚安,布莱克少爷。”
空旷的后厅浸在沉沉的夜色中,布莱克独自一人坐在房间一隅,出神地望着手中的香水瓶。风过窗棂,薄纱浮动,透亮的深灰色眸子中映着忽明忽暗的微光。
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究竟在想着什么。
或许是她跳舞时那低垂秀气的睫毛,那白皙如瓷的面庞,那海藻般浓密乌亮的长发,那旋转时落在空气中的丝丝沁香。
或许是看到她出现在舞池的瞬间。人来人往,衣香鬓影,她盈盈地站在楼梯顶端,仿佛黑夜中的唯一一束光,温暖璀璨,恍惚了他的视线。
又或许是很久以前,在伦敦的那个浸染幽香的午后。
那是一家有着木质雕花门面的小店,装饰颇有东方韵味,门面上方是墨书的店名——
The Scent of Life.
布莱克闭上眼睛,将手中的香水瓶贴上唇瓣,嘴角轻轻勾起。
三年,六次,每一回都是落空,这一回竟终于被他找到。
“Finally, it is time for you to have it.”说话向来玄奥的店主拿出两个小小的水晶瓶,一个瓶塞上镶着绛红玛瑙,另一个则是冷调翡翠,“前调佛手柑,中调茉莉和肉桂,后调檀香。辅料是三滴人鱼泪水。”她将两个小瓶子放在他面前,“我很荣幸能够替你保管它,也很高兴终于能在三年后把它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
“香水选择主人。”她眨眨眼睛,“不是第一次闻到它的人,也不是赋予它名字的人,而是真正懂得它的人。”
“它们有名字?”
“我想你知道它们的名字,先生。”女店主眉间若笑。
他小心翼翼地拾起其中一个精致小巧的水晶瓶,拔掉嵌有翡翠的瓶塞。霎时,清香升腾,浮光掠金,时间回到三年前的那个午后。
那天,她还是带着黑色假发和圆框眼镜的埃文。他看着她细细地嗅着手中的试香纸,眼睛享受地微眯着。
“Wonderstruck.”
朱唇轻启,眼波流转。那一瞬,伴着在空气中晕开的浅浅香气,他仿佛见到了破晓时的第一缕晨光,空谷暮春的漫天飞花,雾霭散去后的熠熠星空。
Wonderstrucked.
再没有别的词能够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再没有别的词能够形容看到她时的他。每一次,每一瞬,每一个擦肩。
他的呼吸被淹没在这汹涌的情感中。心甘情愿,深深沉溺。
这情感使他脆弱。怀疑自己对麻瓜小男孩埃文产生好感时的无措与纠结,与他失联后的辗转反侧,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外将詹姆斯的侧影错认为埃文时的惊喜以及随之而来的失落,与作为女孩的她重逢时的狂喜,将那份保存已久的伦敦摄影集送给她时的惴惴不安——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心绪会因为一个人如此强烈地起伏翻涌,牵丝即动。
这情感使他善妒。被爸妈安排与她见面的雷古勒斯,一天到晚跟在她身边的斯内普,甚至是那些试图与她搭讪或一个劲盯着她看的男生.....梅林知道,他有多么讨厌这些人,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每天与她形影不离,多么恐惧她会有一天牵起别人的手......他的心被那双眸子紧紧网住。作茧自缚,无处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