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道,又称提督学政,一来负责科举事务,二来考核府学、县学先生,三来稽查生员品行。
而贾政一品工部尚书被剥,发配到两广做学道不过是正四品官职,这看似是不得圣意而被厌弃。
唯一值得一提的,圣上命贾政直接向他负责,又提高公费银为三千两每年,算是缩小了两者的差异。
知情如皇太孙、太傅等人知是贾政上奏辞呈而惹圣上不喜,不知情如王子腾、秦业者,无不来府上宽慰贾政。
都道是明年开春,京城便举办起春闱,这个节骨眼上派了贾政去两广,实在奇怪。
更何况元春恩宠在上,贾政业绩上无大过,众人正要猜测贾府背靠皇太孙树下好乘凉,不料却一封调令远离了京都。
贾政有苦难言,自嘲是圣上垂怜,晓得他非进士出身无法当上学道,又知他向来喜风雅文人,这才派去两广。
且说起调令的要求,即刻让贾政从京都出发去两广,路途几千里远,走马路、水路兼着赶,也得在明年开春后才到。
王夫人也来不及多想,这两广气候、作息不熟,忙让周瑞家的去问问跑江湖的女婿冷子兴,方才好准备随行行囊,若是府上没有得加急去采买。
“夫人,要是欠了些什么,在当地采买便是。”贾政见王夫人里里外外地指挥着,只差把整个贾府搬了去。
王夫人摇头道:“老爷,你用惯了京城的东西,去了那,用了不习惯反碍事。再说,你去了那边,若是有什么缺了,便让严安写了信来,我便让快马加鞭送过去。”
贾政笑了笑,也不好与王夫人拉扯,转了话题道:“我这一待便是三年,你真不跟我一块上任?”
王夫人顿了顿身子,思绪万千,这话不单贾政过问,贾母也过问,就连丫鬟们都忍不住僭越问过。
“老爷,我不去了。”王夫人对谁都是一个说辞,道:“你离府三年,老太太、孩子们都要有人陪着,别人服侍我也不放心。”
贾政道:“不如举家赴任?这路途虽是远了些,但跟回金陵有异曲同工之意,我觉这法子好。若是你们来不及收拾,我便先去上任,待安顿好了,再接你们来。”
“这不可,不说路途远,老太太和孩子受不住,到了两广又吃不惯水,那就麻烦了。”王夫人想都不想便否,道:“我在这守着老太太他们,老爷远在他乡也好放心,若是真的想你了,老太太和我们会常写信去。”
说着,王夫人不禁泪浸满面,惹得贾政双眼满是泪花,相顾无言。
直至彩鸳大大咧咧地进屋,问道:“太太,周姨娘说哄不住三爷,要不要先把三爷接来屋里。”
王夫人还未回话,贾政先发问:“环儿在彩燕那待得好好的,干嘛接你屋里来?我不在府里,好多事还要你费心,别什么都揽自己身上。”
彩鸳的大眼看都不敢看贾政,自然也不敢回话,这仗势看起来像是老爷不晓得周姨娘要跟他上任。
“你去哄着先。”王夫人将彩鸳支出了屋,转身跟贾政笑道:“老爷,你远赴两广,我们家人没陪着已是罪过。我便想,让周姨娘陪你赴任,好歹身边有个知冷暖的。”
王夫人还未说完,贾政面红耳赤道:“不用,我带几个小厮去便好,那里不比这头讲究,该省点人便省。再说了,彩燕带环儿好好的,说分开便分开,可考虑了环儿?”
这话倒不像是说王夫人未考虑环儿,更像是在说未考虑贾政的想法。
“老爷。”王夫人正要说服时,贾政猛地起身,强硬口气道:“便按我说来办,严安也留在府上,外头的事也好替你分担一二。”
王夫人只得摇头,唤了丫鬟与周姨娘通一声,道:“你与她说,老爷体恤环儿离不得她,便不带她上任了。”
本来都安排跟随贾政赴任的小厮,因贾政一句话,又得重新安排一番。
这一准备好出行车马、随行小厮、行囊,便也到了夜间,夜深赶路也不方便,遂又延了一日出发。
贾母心中万分不舍,晚膳后又留着贾政说了几句贴己话,方才放了贾政回来。
自知道回金陵无望,王夫人闲时也想了很多,等贾政临行前便再细细道出。
“老爷,你一去当差便是三年,朝堂的变化多端,我一介妇人恐招架不住。”王夫人也是担忧家中无一家之主撑着,道:“珠儿先前突然要参加春闱,我也非打包票他一定进了士,就怕万一真的进了,没你在旁指导,这官场…”
贾政点了点头,本来他也无意再逼孩子科考当官,便道:“等会我去找文先生、珠儿,这春闱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