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前一片空白，除了死去了的哥哥们，我什么也看不见。我看不见试图帮助我的孪生弟弟，看不见我的子民，也没有看到希望。我没有注意到华纳海姆已是穷途末路，只听到赫卡柏玩具盒的发条声。我恐惧着，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然后华纳海姆胜利了。

“接着我坐在尸山血海上使劲地想找回自己。我的弟弟拥抱着我并警醒着我说，祈求我恢复理智。我清醒了过来——倒不如继续失魂落魄。

“我的朋友们，仇恨是一个可怕的、丑恶的字眼，但我要告诉你们，我被仇恨包裹的时候，看到了一丝亮光。那时候我没有想到死亡，而是想到结束。战争结束了，我只是想哭……哭……哭。以后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手里沾满了鲜血，跪在扑腾的火焰含着眼泪为牺牲的子民赎罪。”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这是一个懦弱的、可能永远无法摆脱罪孽的选择。而我，我感到羞愧，我离开华纳海姆，背叛了我的弟弟和子民。当我放下这些时，看到华纳海姆的一切都变了个样，痛苦消失了，只有冷静和理智。我的弟弟奥斯蒙德告诉我，我不再是华纳海姆的守护者，我确实为他们带来了灾难。我唯一的亲人充满恨意地看着我，而子民的脸上也散发着悲伤痛苦的气息……

“我那时没有能力阻止萨诺斯的军队入侵。我的选择是错误的，我必须要消失，不留下任何痕迹。奥斯蒙德将带领我们的子民重铸辉煌……”

“阿尔……这不……”

皮特罗的脸上掠过一道惊愕，他把双手伸给了她。他一直不断地握着她的手，毫不掩饰他那真诚的怜惜说：“这不是你的本意，是她太过强大和致命。”

他们想尽可能多的知道她的情况。阿尔赫娜只能简短地告诉他们，她做了错误的决定，对现在的境遇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反倒还遇见了他们。

旺达试图安慰说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但是阿尔赫娜很感激却又很肯定地明白赫卡柏一直都在，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皮特罗曾经期待着阿尔赫娜告诉他为什么会离开故乡来到这里，到现在为止她都经历了些什么事。他提醒自己一定要以一种不伤害她的方式来了解。

阿尔赫娜离开华纳海姆的深层原因，对华纳海姆造成了什么灾难，阿尔赫娜并没有详说。但是他们发现，阿尔赫娜与华纳海姆之间仿佛被一条不可割断的带子拴在一起。他们曾遭受了一次大的毁灭，而他们无能为力。

阿尔赫娜把严重的罪行压在身上，为了赎罪，她离开了故乡。到现在为止，她似乎在为洗清罪名、守护九界努力着。

现在皮特罗他们却很为她担心。

和往常一样，她总是温和而包容地交谈，在与她的相处中总是很舒缓温和的，至今没有过争执。就好像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灵魂，所以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事实上，经历了那些没有希望的游戏、永无止境的战争之后，阿尔赫娜乐意现在相对的宁静。她其实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血液冲击着她的耳朵，肺部也在稳定喘息。还能听到脑子里一个小声音在说话：

“珍惜现在的生活。”

他们坐在椅子上，稍许缓冲了一下，呼吸也均匀了。

阿尔赫娜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漂浮着，昏沉沉的。在她的面前，伙伴的沉默和惊愕出现在他们的脸上。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他们，她在等着盼着，心却累极了。

既无半分的痛苦也提不起丝毫的轻松，她的情绪早就用尽了。现在唯一要紧的是让他们知道真相。她的眼睛没有一点生气。

餐馆的门被推开了，冷气包裹着卷进来，她却感受不到寒意。她的神情专注。

接受不了吗？

硕大的雨滴时缓时急，杂乱地敲打着大门的铁皮屋檐，宣告自己的降临。

阿尔赫娜叹了口气，把脸深深地埋进自己厚实的冬衣里，想尽力暖和一下冻僵的鼻子。她感到脚已经麻木了，于是在四处开裂的水泥地上跺着脚，保持自己的血液循环。

她闷闷不乐地盯着光滑的、干净的地面，上面是不规则的图案。他们已经保持沉默一刻钟了，而她已经知道结局了。

现在，她除了坐在这里等待他们的失望甚至是辱骂，感受自己身上的热气一点点消散之外，无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