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谈看着换好衣服的晏追怔愣了几秒,才恍惚张了张嘴:“……像,实在像。”
“什么?”张谈几乎是嘟囔开口,倒使得晏追听得不甚分明。
“无事。大人若是换好了,便快些走吧。”张谈又摆出了谦卑的姿态,催促晏追道。
晏追点点头,便又回了养心殿。
他进殿时,朱槿祁正在捏着眉心,闻声抬头,见晏追亦是一愣,有些愠然道:“他怎么给你找这身衣服?”
“臣不知,可是这身衣服有何不妥?”
“罢了,同朕说说话吧。”朱槿祁遣人来给晏追布座,缓缓开口,“晏卿,朕难得有你这么个知心人能说些话。”
这话说的晏追如坐针毡,他才落座又起身跪到朱槿祁跟前,道:“臣不敢当。臣自是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既如此,那便让晏卿好好查清这户部漏账差额之事?”
“臣、臣才拙思缺,恐难担大任。”
朱槿祁挑挑眉:“何必如此惶恐?卿今已是正二品左都御史,犹嫌不足?”
晏追只得咬牙答是:“臣遵旨。”
朱槿祁眸中闪过狠绝之色,却悠悠开口:“谁若是敢妨你查案,不必报上,一律处斩,至于李阁老嘛,好歹是你老师,还可留些情面,可明白?”
晏追一惊,试探道:“陛下的意思是,要……”
朱槿祁野心不露,却句句锋芒:“肃清朝纲,攘内安外。”
“臣,遵旨。”从晏追被扶做御史那日起,便已猜到了会有如今宿命,既已到如此境地,不妨将命运握在自己手里。
什么铖王乱党,什么朝堂迂腐,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他先被逼了做了乱党,还是他先平乱。
折枝琼玉才,自报黄金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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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追满腹心事出了紫禁城,却见蒋错吊儿郎当地斜靠着马车,瞧他出来,上下打量一番,阴阳怪气问道:“哟,晨个儿来时不还是穿着官服么,怎么进去几个时辰,出来时新换了身齐整的衣服呢?我还以为你是不为强权折腰的人呢,眼下看来,都不过一样。”
“你跟踪我。”
蒋错不置可否,满是怨怼道:“你这身,还是世子的服制,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就如此恬不知耻?”
世子服制,那不就是谢敛袥吗?
饶是晏追这样的木头也挺明白了,脸色一变道:“我不知道,且我与陛下清清白白,衣服是因为染上污秽才换,况且,要不是你,我也不用走今日一遭吧?”
“要不是我,你到现在还被朱承彧关在着,死在府里都没人知道,”蒋错闷闷道,“还是说,你就愿意当他的禁脔。”
“你、你在胡说什么?”晏追颊边覆上一层薄红,别扭地转过头,又看见来往的宫人全在悄悄瞟他热闹,顿时急得三步爬进马车。
蒋错看他如此反应,火顿时消去大半,也跟着上了马车,软下声哄道:“好阿追,是我胡说,你行行好,别生我气了。”
晏追气的不行,又说不出什么粗鄙的话,半天憋出了一句:“滚!”
蒋错没有半点自觉,仍是凑到晏追旁边坐下,又直接唤则焉驾马,待马车动了,让走也走不了了,又开始说起俏皮话来:“阿追,小皇帝召你说什么了啊,说了那么久?”
晏追皱眉:“你这称呼同谁学的,说得我鸡皮疙瘩起来了。”他掂量掂量,含糊回答道:“也没说什么,无非是问候下我的伤,顺带叫我回去述职。”
“怎么?还有别人叫你这个称呼?”
晏追想起朱承彧,更是不愿提及:“没有。你乐意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
“真的吗?”蒋错挑挑眉,夹着声音喊道,“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