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徐二徐四到时也进宫来,一同热闹热闹。”
正各自说着话的四人停下来,同时抬首。
皇帝笑得一脸慈祥,问她们:“你二人可愿意?”
不等二人答话,柳青烟在一旁先提了一句:“孩子们还未成婚,这怕是不合礼数。”
“无妨,朕今年就想过得热闹些。”皇帝摆了摆手,“你不愿留在宫中,来年开春他们成了婚,你又要进大慈恩寺。你不想看看儿子儿媳在身边一同迎新吗?”
柳青烟目光往沈瑜身上落了一瞬,抿着唇不再言语。
皇帝这才又看向徐清徐妗二人,复问:“你们可愿今岁除夕入宫来?”
二人对视一眼,颇都些无奈。今岁本是打算随舅父舅母一同去城郊林宅同外祖母和舅公小满他们一同过的。
但陛下这一番话不仅让柳青烟哑了口,连带着把她们二人也一同架起来了。
这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臣女愿意,谢陛下恩典。”
“好。”皇帝大笑,转头吩咐身旁的大太监,“吩咐下去,让礼部速速再裁几件冬衣出来,要喜庆些的,届时送去兰府给徐二徐四。”
大太监弓着身子,上前一步,笑着提醒:“陛下,方才娘娘已说过要给二位姑娘裁新年衣裳啦。”
“是吗?”皇帝侧头去看柳青烟,看见她无奈地点了点头,这才笑着撑住桌子,“朕这是老了,方才发生的事都不记得了。”
“陛下又在胡说了。”柳青烟拧眉嗔了一句,“陛下春秋鼎盛,长寿无疆,天下百姓都仰仗着陛下呢。”
皇帝笑而不语,却是对柳青烟这番话十分满意。
柳青烟往外头的天瞧了眼,“这冬日的天黑的早,今日雪又落得大。本宫派人送你们回去,免得晚些看不清路了。”
“母妃。”沈瑜站起来,“儿臣同五弟送二位姑娘回去罢。”
说罢,他侧头朝沈祁使了个眼色。
沈祁不接,老神在在地抿了口茶。
柳青烟也不太赞同,“你们二人的王府在长乐坊,兰府在永崇坊,何需你二人绕远路一趟?”
沈瑜急了,看了看沈祁,又看了看蹙眉的柳青烟,嘴里说不出话来。
“行了,就你二人去送。”
皇帝发了话,沈瑜立刻作揖扬声:“谢父皇。”
“陛下!”柳青烟低呼一声。
“这天黑的早,他们两个小子怕什么?”皇帝站起身,一手横在腹前往外走,“走罢。”
柳青烟跟了几步,还是不放心,回头又叮嘱道,“这雪天路滑,你们二人切记小心策马,莫要着急,早些回府。”
“知道了母妃,我们会小心的。”沈瑜推着她往外走,“再说我们两个大男人,摔一下也不会怎么样。”
听着话柳青烟便不乐意了,“不许说胡话,你忘了你小时候在江……”
“好了母妃。”沈瑜打断她,“父皇在等您呢,快去快去。”
“你这孩子……”
柳青烟还想说两句,沈祁也走过来带着她往外走,“放心吧姨母,我会护着他的,保证不让他摔了。”
“谁要你护!”
“闭嘴!”
“你……”
“诶诶好了好了。”被二人夹在中间的柳青烟头疼地抬手制止二人,“多大的人了还这样吵,本宫不管你们了,你们自个儿小心吧。”
说罢,左右甩开他们的手,步履匆忙地追上皇帝。
瞧着她走远了,沈瑜回身走到徐妗身边,“走罢。”
徐妗浅笑着点了点头,二人一同往前走。
徐清跟在二人身后瞧着,叹了一句,“如今怀王殿下与我阿姐感情倒是好。”
沈祁从身后慢慢跟上来,自然地接话,“秋猎时四哥一直带着她,相处多日感情自然好。”
“那说明怀王殿下对我阿姐确实好,不然阿姐也不会轻易接受。”
沈祁略略回忆了一下,赞同地点点头,“确实好。”
“你俩在后头干嘛呢?走不走了?”
沈瑜见二人迟迟不追上来,回头扬声喊道。
“走了。”徐清拢紧了些狐裘,快步往前走去。
冬日的天确实暗得早,马车停在兰府时,夜幕低垂,唯有府门口候着的小厮和婢女手中的灯笼散着一点光,映着摇摇晃晃落下的雪。
二人下了马车,婢女立刻上前来抵上热乎的火笼,好替了她们二人手中已凉却了的。
徐清接过暖和了下手,又阻止了婢女伸来的手,转身向沈祁走去。
他坐在马上,高了不止半点。徐清停在马前,需仰头看他。
她举起手,将沈祁的火笼递到他面前,“多谢殿下。”
眼睛落在她的手上,沈祁轻笑一声,“没用了东西就丢了?”
徐清一愣,觉得这句式颇有些熟悉。
不等她想个所以然来,沈祁已伸出手接过了那凉透了的火笼。
她顿了顿,收回手,温声道:“殿下路上小心。”
说罢,她转身,却听见身后忽有落雪成冰被踩踏的轻微声响。
再回头,便见沈祁下了马,手握缰绳,他直看着徐清,目光沉沉,却又在灯火的映照下亮着碎光。
周遭一片寂静,小厮往府里跑去向兰夫人通报她们二人归来,婢女站在不远处掌着灯。唯有一路上隔着帘子对徐妗嘘寒问暖的沈瑜,临到分别还依依不舍地同徐妗说话。
“徐清,”沈祁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唤她,“万寿宴那日,你说你会助我,只求事成之后与你和离,放你回江南,可是真心话?”
“自然是真心话。”
徐清眨了下眼,很快便回答他,唇角勾起的笑真挚,让人看不出是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沈祁又问:“当皇后也不愿意?”
徐清很干脆道了句:“不愿意。”
他点点头,没再追问,也不知信没信她的话,转身重新翻身上了马。
手上扯了扯缰绳,他垂眼,“天凉,快进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