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琼扬声喊她。
黑影彻底消失,徐清有些烦躁,她不明所以地回头去看燕琼,眉心打结,扬了扬脑袋,示意他说事。
燕琼抿了抿唇,眼睫不安的颤了颤,“这寺庙诡异得很,姑娘还是先别乱跑了,先回去再说吧?”
徐清狐疑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直把他看得手心不停发汗。
她又扫了眼枝叶颤动的林间,一片寂静,仿佛那个黑影只是她的幻觉。
扯回袖子,她又扫了眼林小满,最后也没应燕琼那句话。
徐清和云思起先后回到太守府时,正好赶上用午膳的时辰。
小满和燕琼回了客栈,他们不是随行的侍从,不好随着队伍住在太守府里。
那日刚到舒州,她和沈祁后队伍一步到就是去安顿小满和燕琼,顺道再嘱咐几句即将转道去庐州的歌槿。
为了查一个假的周惊山,她派出了好几个居源和的人去,可是……
她想起寺庙外一闪而过的黑影,与那夜她和沈祁在京城郊外找到叶刘两家拐女据点时看到的身影一模一样。
那分明就是周惊山!
可周惊山为何出现在舒州呢?她派了那多人在庐州守株待兔,守得难道一直是一个空了的兔子窝?
她眉心紧锁,脑中一刻不停地思索着,面前的空碗里倏而出现一块鱼肉。
她侧眼看去,就见沈祁若无其事地收回筷子,偏头听吴屹说案子的事情。
“先前那些捉拿的匪寇都已在上报后处决了,下官也是没想到竟然是个大组织。”
“谁也不曾想过富庶一方的江南竟会出现流寇组织,想来殿下也不会怪罪吴大人一时的失察。”
沈祁嗤了声,余光里见徐清用筷子扒拉了两下那块鱼肉,听了吴屹和陈煊真的话冷下来的情绪一下又有些无奈。
“挑过刺了,别发呆,好好用膳。”
徐清闻言侧首瞧了他一眼,随后慢慢挪眼,目光落在今日不知从哪个石头缝里突然冒出来的男子身上。
许是徐清的目光太直白,陈煊真落下筷子,含笑解释,“许是方才在府门外,王妃想事想的入迷了,未曾听到在下说话,在下陈氏煊真。”
见徐清还是有些迷茫,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家父在朝中任尚书令。”
有这一句,徐清便知道他是谁了。
陈梓昀那准备科考的大哥,去岁年初江南洪灾一过,便从京城来了舒州,对外称是看望外祖,顺带游历。
她勾了勾唇,“陈公子。”
下一刻,又露出一种堪称天真蒙昧的神情,“陈公子如今尚未有官职吧?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是直接冲着方才陈煊真装腔作势替沈祁不计较吴屹失职之过,还顺带踩了下徐峰渎职的那番话嘲讽了。
一个尚在准备科考,身上无官职的人,怎敢出言置喙皇子查案。
哪怕他爹是尚书令也不行。
陈煊真面色一僵。
桌上安静了一瞬,沈祁垂头挑了下唇。
他王妃的这张嘴吐出来的话真是一如既往地一针见血,让人哑口无言。
不是冲着他来的时候,真是动听呢。
他忍了忍笑意,抬手替她舀了碗赤枣乌鸡汤放在她手边,轻声说了句“小心烫。”
随后看着她假意斥责道,“清清不可这么说话,陈公子心系百姓,自然是看看案子办到哪了。”
一句话,又兜头将陈煊真嘲讽了个彻底。
一个没有官职的人哪有什么权力查问案子进度呢。
陈煊真被这夫妻俩一人一句讽得脸色开始发白,他来时确实带着私心,却也不想被人当众下面子。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殿下王妃说笑了,是外祖心系此案,特要煊真来一趟,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也让煊真历练历练。”
陈煊真的外祖,上一任太傅,是宋阳他爹都要称一句老师的人。
他将外祖搬出来了,这话便没毛病了。徐清笑了笑,意味深长地朝他落了一眼,没再多说。
沈祁又夹了块东坡肉进徐清碗里,一面冲陈煊真笑道,“劳烦老师挂念,既如此,那便请陈公子待会移步书房。”
“是。”
话音未落,已然低头进食的徐清忽而轻啧一声,众人闻声看过去,便见徐清拧着眉,抬手用帕子掩着唇。
“怎么了?”
“有小刺。”徐清应了声。
沈祁也皱起眉,他记得他将鱼肉放进徐清碗里前分明仔仔细细挑过刺了。
“扎着了?”
“没事。”她摇了摇头,随后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个笑出来,语调却是与表情不符的轻慢,“诸位吃鱼还是得小心些,总有些刺躲在肉里,就等吃进嘴里猝不及防地扎你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