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工，你不是说你对这不熟吗？老板娘怎么听着好像见过你很多次了？你以前不爱说话啊？”顾颂延天真问道。

老板娘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宋晏时给她使眼色是什么意思，连忙假装有人喊跑屋外去了。

宋晏时只好解释，“是不熟，以前钟工带我们来过这里几次。”

他嘴硬，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只是打发时间罢了，无论什么都不必在意。

“你喜欢这么难喝的东西吗？”顾颂延为了不让两人间的气氛变得奇怪，随意找了话题聊。

“对身体好。”

他发现什么了吗？顾颂延不敢再随意开口，因为紧张，腿不停地动来动去，不小心踩到他的脚。不过是一只脚罢了，踩谁的脚都是一样的感觉。为什么她被捏着胳膊的时候会紧张呢？她想要把一条腿架到另一条腿上去，由于太过激动，用力大了些，踢中了宋晏时的大腿。他勺子里的粥猛泼出去，溅在她脸上和胸前。

“对不起。”

两人异口同声同时道歉，一起身又互相撞在一起，各自捂着额头安静坐下来，看着对方无奈地笑笑，对这场景实在无力操控，还是什么都不做为好。墙上的电视剧里也在演着类似的情节。男女主又碰又撞，尖叫声不断，之后安静下来了，顾颂延和宋晏时同时扭头去看发生了什么，却见女主被男主按在蔬菜摊上，嘴对嘴亲上了！

怎么会这样尴尬！顾颂延想把自己的脸皮扯下来扔桌上，然后潇洒走人。掩饰一个难以隐藏的秘密，够让她提心吊胆的了，为什么要一直刺激她？就快要露馅了啊！

“挺好吃的。”宋晏时若无其事道，“没事没事，你不会是有多动症吧？”

瞧瞧这是正常的有礼貌的高素质人才能说出的话吗？顾颂延憨笑，再次道歉，也不忘膈应对方，“宋工，那是一种病，不是开玩笑的话，宋工。”

“其实钟工以前也是专注做医疗机器人这方面的，不过后来公司政策有变，他迫于压力才去做娱乐机器人。大概是心存不满，越做越差，大家能帮就帮，希望公司能仁慈一点，帮他熬过这段痛苦的日子。”

顾颂延听得出他话里有话，钟工在她眼里是个认真负责的好导师，相处这么久，她从来没有察觉到过钟工有什么痛苦，于是追问到底，“他老婆重病，已经熬了好几年了，时好时坏，太折磨人了。这话我只告诉你，可别往外说。”

“是缺钱吗？”如果是这个，那还有希望。

“钱不是问题，是治不了的病。”

说到这个，宋晏时发现顾颂延似乎受到触动了，正想着怎么安慰，顾颂延轻轻叹了口气，低着头扒拉碟子里的花生米，气息微弱的开口，“那……是不是在结婚之前他的妻子就有这个病？”

宋晏时没想到她会想到这个问题，诚实相告，“没有，是几年前突然生病的。”

又是沉默，宋晏时吃完最后一口粥，随意开口，“要是结婚之前就是这样的情况，很少有男人还愿意结婚的吧。想想都觉得太难了。”

“是啊，你说得对。”

好吃的饭突然咽不下去了。顾颂延猛吸了一口十分苦的饮料，觉得不像第一口尝到的那么难喝了。或许是因为心里更苦的原因，这样的苦根本比不上。

宋晏时乐得开怀，“是不是喝多了回味无穷，越喝越上瘾？”

她说是。

“宋晏时……”

“到～”

还是会为他的声音心动。不过今天的声音变得欢快了一些，终于有些精气神了。顾颂延的心里小小欢喜了一下。晨会结束，她随着人群走向电梯准备去实验室。

电梯的门快要关上，她打算等下一趟，结果门又开了。里面有一张北极熊一样宽广的米白色上衣和蓝色裤子。顾颂延抬头，本能地挤出笑容，“早啊，宋工。”

“早。”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站在前面，回首看过来，细长的眼睛里很难被人看到情绪。他淡淡问，“你好像早上来得挺早啊！”

“没有。”顾颂延追捧对方，“没有您早。我八点半准时到，有时候早几分钟，宋工你不是八点整就到了？”

“是吗？”

真是冷淡。电梯到了，门口站了许多人。顾颂延跟着宋晏时穿过人群往更衣室里走，到了门口，他推开门，身体靠在门上将门大开，一边和同事打招呼，一边抽了双手套戴上。顾颂延进门，看着这一幕，心里想着他又不按流程做事。想起以前在这个更衣室和他相处的种种，心里有点欣喜又有点酸涩感。

在工作环境中，有种无形的结界将她的行为和想法约束起来，稍稍伸出触角越界就会受到指责。顾颂延在实验室和宋晏时相遇的次数不亚于以前，尽管隔着两层厚厚护目镜，顾颂延还是觉得只要一碰上他的目光，某些东西就不能自制的冒出来了，心里的羞耻感更甚。宋晏时的生活方式和她来到这里之前并无区别，同样对需要帮助的同事温柔相待，细心教导，同样会帮他们顺手开一下门。

顾颂延惊慌地发现，人家这样正常的为人处世方式也能引发她的心中醋意，忍不住跑到卫生间用凉水糊脸，好让自己清醒一些，正直一些，把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通通丢掉。

一出来，隔了一道门，顾颂延看见那熟悉的白衣服，微微躲了躲，估摸着等他走了再进去。谁曾想，如此还是撞了个正着，顾颂延大大方方道，“宋工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