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哪里?”话音未落,他一看见顾颂延泪流满面,正在极力隐忍,便不再问她,向司机说了自己的酒店地址,拿出两张纸巾递过去。
司机好奇,“那儿不是办婚礼吗?这是怎么了?这个小丫头。”明显怀着八卦的心思。
“小丫头经历少,听叔叔说,就是不能给男人付出太多感情,他们贱着呢,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说着说着自编调子唱起来了。
“叔叔,别说了,麻烦你快点。”宋晏时提醒他闭嘴。
下车时,顾颂延情绪崩溃,根本走不到酒店房间去。宋晏时看见酒店旁边的小巷子少有人去,又有一处花亭,便带她去那边缓缓。顾颂延埋头,隐隐发出啜泣的声音,身体微微颤抖。她今天穿了一条绣满粉色小花的镂空裙,不知是因为冷还是伤心痛苦,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宋晏时看见,脱掉了西装外套,盖到她身上之前说了一句,“冒犯了。”
也不知她有没有听到。
她在哭,他坐在对面看着。阳光正落在他身上,而顾颂延处在阴暗之中。亭子上挂满了各色蔷薇花,一朵朵,一簇簇,一团团,争先恐后出头,如山绵延,如峰峦聚,如杨柳倒垂,如大旗飘摇,在不属于它的季节里盛大开放,热烈而不张扬,纯洁而不高傲。
他一直这么看着她,忽然间,拉回了思绪,心知这样是冒犯了她。明明被拒绝过了,为什么他还要去招惹人家?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顾颂延开始思考,该怎么面对宋晏时。他一定会问,她该怎么回答,之后他会不会说给师兄听?不过,关键是往后和宋晏时该怎么相处?只要看一眼,就会想到今天这么尴尬的事情吧。他在公司晕倒,她没有向谁说过他的糗事,她在别人的婚礼上哭,不知道宋晏时是不是和她一样嘴巴紧。
身上还披着他的衣服,这又怎么说?他的味道好浓。
“顾颂延?”宋晏时轻轻唤了一声。因为她许久不发出声音,他担心或许是她哭着哭着睡着了。
顾颂延实在装不下去了,依旧情绪低落的抬头,看见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两杯热气腾腾的雪梨汤。
“喝点吧,润润嗓子。”
“你是在笑话我吗?”顾颂延打算破罐子破摔,喝了一大口汤,确实甜润。别人对她怎么样,她不能决定,只能受着。事情都做出来了,后悔也是没有用的。哭了一场,持续好几年的感情好像都放下了。一直以来,都是她单方面的在自我洗脑。
“笑话?”宋晏时仔细揣摩这两个字的意义,望着天空叹道,“我笑话你干什么呢!人生苦短,爱而不得。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一直这么……是一直在痛苦吗?啊,对了,还有这个,可以敷一下眼睛,这样就不会酸疼了。”
宋晏时走到石桌边,从袋子里拿出一包用来敷眼睛的东西,见顾颂延懵懵的状态,干脆服务到位,嘴上问着,“会用吗?放在眼睛上就可以了。”
顾颂延一仰头,宋晏时愣了愣,随即笑着帮她把眼罩贴上。
这是她无意识的习惯。是被宠爱着长大的小孩。可是怪怪的。对于她来说,他算不上朋友,还有上司这层身份威压,她怎么会不在乎呢?顾颂延说话,宋晏时也就没有细想。
“你怎么懂这么多?是谁教你的,宋工?”女孩子特有的八卦语调。
“我经常用的,很舒服。”
“难道你也经常哭吗?”顾颂延惊讶。
宋晏时被逗笑,“不是,我是眼睛疲劳。”
“哦……多谢宋工,真的有用。”顾颂延轻轻摸着眼睛上的敷贴,“就是被挡住眼睛的感觉让人有一种瞎了的恐惧感哈哈……”
“你现在不难受了?”
“好一些了,眼睛感觉冰冰凉凉的,好多了。”
“我是说……”宋晏时受不了她一直打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故意压重了音调,“因为你师兄的事,不痛苦了吗?”
“……对了宋工,我们刚才是不是聊到你说你一直痛苦,你痛苦什么?”
根本就是故意的。宋晏时这下才算看得清楚,避而不谈,那就说明心里还是藏着。
“我啊……”他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说出心里的痛楚,要不要逗一逗她,“我从小不被家里重视,心里郁闷得很,终于长大了,放下了,我哥哥他突然出了事故,然后我这个备用机就被启用了。以前是废物,现在也是废物,不管怎样一直都是废物。”
“什么?”顾颂延一激动,眼罩掉了下来,宋晏时很自然的去帮她将其归位,“宋工你是我们这个行业的尖端人才诶,连废物这个名号也要和我们这些人抢吗?”
“你干嘛要抢着当废物?”
“什么都没有,那不是废物是什么?”
“很好很好。”宋晏时无语,聊得好好的又被岔开了话题,唉,干嘛要和她进行这样的对话。不过,心里挺舒服的。他的笑意啊,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