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
真逗,我怎么还幻听了呢。
我是不是一听有人亲热地叫我就会ptsd,就会想起之前被迫演不想演的戏码时,那种糟糕透顶的心情。
我向声音的来处瞟了一眼。
哈,我不仅幻听,还产生幻觉了。
魏栩站在那里,一脸幽怨地望着我。
“安安,我来接你回家。”
他不可能是真的魏栩,真的魏栩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
真的魏栩已经好久都不看我了。
我一恍神,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玻璃破碎的声音引起了周围的一阵惊呼。吴怀新走了过来。他招呼侍者来清理地板,然后向魏栩打了个招呼。
“魏总来啦。”
吴怀新能看见他,他不是我的幻觉。
我的一只手还保持着空气酒杯的造型,另一只手被范苏乾握在手里。
对了,他也是来演戏的吧,来继续扮演我这个风流负心汉的可怜小丈夫。只要继续我们之前的计划,度假村的项目就可以重新开始。
按照之前的设定,我应该当众给魏栩泼一盆冷水,然后魏栩死心塌地地表达原谅、挽留、妥协的意愿,以此来证明我可以轻易从魏栩那里得到商业机密,又能毫不留情地毁掉他的事业。
我做不到。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现在的我们已经不是可以私下串供的关系了。
我如果说了重话,说不定他会当真。
我从范苏乾手中抽出了我的手。
范苏乾看了魏栩一眼,又看了看我,好像是看出了什么门道。
“走吧。”我说。
我没有看魏栩,也没有看其他人。今天的“吴少”比较目中无人。
司机小刘把车开到门口,我们一行四人启程离开了吴怀新的私人别墅。
对,一行四人。包括坐在副驾的保镖小哥。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这栋别墅在偏僻的郊区。我不带保镖小哥回去,他都不知道怎么回市里。
我和魏栩就像最典型的那种表面夫夫,一坐进车里,就卸下面具,回复到冷漠疏离的关系。他看向他的窗外,我看向我的窗外,偶尔还回头看看他的后脑勺。
我们之间默契地隔了差不多一个人的位置,好像不存在的范苏乾也在这辆车上。
这段五个人的旅程实在压抑又沉闷。我看了半天手机,刚好发现保镖小哥的尾款还没结。
“诶,内个谁——”我差点把“宝贝儿”脱口而出,说了一半赶紧吞了回去。我看了一眼魏栩,他没反应。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这辆车上我不知道名字的只有一位。保镖小哥微微回头对我说:“吴先生,我叫陈闻。”
“啊小陈是吧,你家在哪一片?”
“没事,您把我放在最近的地铁站就行。”
之后,我们又讨论了一下尾款的具体操作流程。在这期间,魏栩一言不发。
“叮咚——”付款成功的电子音响起。
地铁站到了,保镖小陈谢了谢我,说:“下次您有需要再联系。”然后打开车门走了。
五个人的旅程变成了两个人。
不不,司机小刘还在,不然这成了开幽灵车。只是魏栩身上疑似散发出的怨念太强大,让我无暇再顾及他人。
虽然我看不到魏栩的表情,他的后脑勺也什么都没写,但我就是觉得,他生气了。
我当然知道他一直在生我的气,从我提离婚的那一天开始。可今天生的气感觉是不一样的,是一种很新鲜的气。
是不是他误会了我和小陈有什么,毕竟我在外面号称那是我包的男模。可有谁包男模是带着走个过场就送回去的。我是什么有钱没处花的冤大头吗?
不然就是误会了我和范苏乾,那就更不应该了。他都知道要去吴怀新面前演我的小丈夫,那能看不出来我也是在吴怀新面前演花心大萝卜嘛。
这些其实都好说,让我道个歉解释一下比喝水都简单。可道歉的目的是挽回,是以后还准备一起过日子的。我都铁了心准备和魏栩断干净了,现在道歉只是多此一举。
我如鲠在喉,心情像拆不开的电源线团一样难受得不行。就这样一路开到家门口,我突然说服了我自己。
今天系统一分没加。
也许是我想多了,魏栩根本就没伤心。
他已经不会为我伤心了。
真是的,亏我还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明明是他自己说的,我可以去寻找我的下一任伴侣。
我和魏栩下了车,一前一后走进客厅。
两相无言。
他脱掉外套,准备转身进屋。
“小陈是我的新保镖——”,我突兀地开口。
魏栩停下了脚步。
这话怎么感觉跟说了一半似的。我绞尽脑汁,想把下半句补全。
“——你以后不用来接我了。”
我鬼使神差地接上这么一句,就像狗尾续鳖一样令人摸不着头脑。
“知道了。”
魏栩冷冷地说完,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厅。
“砰——”他关上了卧室的门,留我一人在原地,有如百爪挠心。
我这话——怎么……说得——这么……刁钻。
猛地一听,好像我和小陈真有什么似的。
我很想敲开魏栩的门,告诉他都是误会。可我这么殷切的澄清又代表什么呢,代表我想和他重修旧好,和他长相厮守吗?
我不想,我一点都不想。
我按捺住自己强烈的冲动,从魏栩的门前硬着头皮走过,什么也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