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自己毫无道理的妄想感到可笑。
神经放松下来,我也一不留神坠入睡梦中。梦里,有个熟悉的声音对我说:“然然,我要走了。”
你谁啊,你去哪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走了以后,你会想我吗?”
不会。
“是吗……”他寂寞地笑了。
如果你觉得我会想你,那你为什么要走。
“我也没有办法。”他像是很苦恼的样子,“我努力过了,可是真的没有办法。”
“对不起,然然。”他像告别一样回头望着我。
“对不起……”
我猛地睁开双眼。
眼前是医院上方白花花的天花板。
我好像做了什么古怪的梦,梦的内容我有点记不清了。
我在病床上坐起身,魏栩不在我的身边。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下床往病房外走去。在门口碰到刚查完房的护士,我问她见没见到魏栩。护士说,去厕所了吧,然后给我指了个方向。
他都能自己下床去厕所了吗?那他是不是没有之前看上去病的那么重。
我顺着护士指的方向往走廊的尽头走去。来到拐角处,我看到了魏栩。他背对着我,有什么人冲过来扑进他的怀里。
“哥——”
是魏涟。
“你吓死我了……”魏涟埋在他兄长的怀里,嚎啕大哭。他的哭声震天响,响到旁边的门诊楼估计都能听见。
魏栩并没有推开他。他轻轻地拍着魏涟的背,安慰他自己没事,就像我不久之前安慰魏栩那样。
这是一幅常见的画面,广泛存在于各类偶像剧中。剧中的主角直到生死关头才发现自己的真心,死里逃生后与真爱从此不离不弃。
我曾经想过无数次,魏涟与魏栩的恋情会以什么样的契机开始。看来这的确是个合适的契机。逻辑通顺,转折流畅,令人信服。
原来魏涟从前对魏栩生病的无动于衷,只是因为病得不够重是吧,非要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非得等我动心才来抢是吧。我甚至开始思考以我现在的状态,面对魏涟能有几分胜算。
魏栩肯定是喜欢过我的,但我不确定在我奢侈地挥霍光了他的感情之后,现在的他对我的喜欢还剩几分。
就连刚才在病床前对我的依赖,他全程都没有提到我的名字。如果从最坏的角度考虑,他都不一定以为那是我。
这本书的剧情会按照原定的轨道发展,不会受任何外力的影响,这一点我已经初步体会到了。在这样的前提下,我还有挑战的必要吗?
向魏涟发起挑战,战胜魏涟,夺回魏栩,然后再失去魏栩。
好像有些浪费感情。
面前的二人还在紧紧地拥抱彼此。冥冥之中,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我和魏栩,应该是错过了。
无论是哪里出了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耳边依稀响起哪里在放“爱——情——好~像~流~沙~~”。我苦笑,这怎么还带配乐的。
我离开了医院。
魏栩没有察觉到我的离开。
几天后,出院的魏栩没有回家。他搬去了魏涟那里。
据魏涟说,这样方便魏栩在卧床休息的时候,两人商讨工作上的事。
我不置可否。
每天回家,面对空荡荡的房间,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这就是婚姻失败、感情破裂、独守空房的感觉。
上一次在电视前与他嬉笑打闹是什么时候来的?也可能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情场失意,职场必定得意。我也不知道这个说法是哪里来的。总之,得到了我“石锤”把柄的吴怀新,开始对我敞开心扉。
为了入他的局,我又成了他那个花天酒地,胡作非为的草包弟弟。在烟雾缭绕的会所包厢里,我左手搂着范苏乾,右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三哥——嗝!”我打了个酒嗝,“我有点新消息,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吴怀新也小酌一口,回我:“什么新消息?”
我故弄玄虚地一笑,凑近他低声说:“后院有坑。”
其实我什么新消息也没有。我和魏栩闹崩了,哪里还有机会共同讨论复工的对策。我只能从之前我们得出的结论里发散发散,编出一个能阻拦吴怀新出手的借口。就当停工是老二布下的陷阱,总归能让老三忌惮一点,给魏栩多创造些时间也是好的。
吴怀新笑笑:“你家那口子告诉你的?”
“我偷看他手机看到的。”我答,“他都删了,我在回收站里发现的。”
为了增加这段话的可信度,我接过范苏乾手里的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你就可劲儿造吧。”吴怀新摇了摇头,“小心哪天给人气跑了,请都请不回来。”
他像是精准戳中了我的心事。我嘴角咧着笑,眼里已经有点绷不住了。
“嗨,他被我迷得神魂颠倒的,他跑不了。”我夸张地大笑,想藏起即将夺眶的泪花。
“哎呀——”范苏乾一不小心泼了半杯酒在我的衬衫上,时机恰好得像是故意的。“抱歉抱歉,怀安,我给你擦擦。”他假模假样地拿纸巾按在我的胸口。我说了声没事,我用水冲冲,然后起身离开了包厢。
我快步来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捧冷水扑在脸上,直起身,水滴从脸边落下,滴在我的衬衫领子上。
就我这拙劣的演技,还想给人当卧底。我是不是对自己的能力有过于错误的估计。
我用纸巾擦干了脸。我的眼睛仍然很红,估计是喝酒喝猛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窘迫的自己,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准备转身离开。
这时候,我背后有什么人突然把我拉进他的怀里。我并没有太惊慌,因为,他的气息我很熟悉。
我看向镜中,从背后紧紧抱住我的人——
是魏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