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楠不说话了。
电话里安静了一会儿,方书哲不忍心,问道:“还是你想现在回榕宁市?我过来接你,我们立即走。”
她还是不说话。
方书哲曾自责自己的乐观和松懈,每次想到早上在朝阳里笑着许愿的她在晚上结束自己,他心里的弦就绷成一条直线。
但是,李谦扬出现了。
李谦扬是她心里的光,或许是她最好的良药,能够永远抑制她心里那条暂时被打趴下的黑狗。
方书哲一声轻微的叹息包含无尽的无奈与酸楚。
“小楠,别躲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她知道,现在回榕宁市也没用。
温楠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思绪万千。
还有什么理由在待在外面?他就在身后的包间,她要如何去面对这一整夜的相处?
烟灰掉落在地,烟味飘散。
她毫无头绪。
温楠缓缓站起来,转过身,后背一僵,看见站在门口的人目光向下,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把烟盒往外套的口袋藏。
刚才,李谦扬看着包厢门始终没有动静,坐不住了。走出大门看到温楠坐在马路边打电话,指间夹着一根烟,他愣在原地。
晚上吃饭,谢凡刚点上烟,李谦扬像过去一样把他赶到包厢外。她并未说什么,李谦扬也默认她依旧闻不得烟味。他想不到曾经闻到烟味就嚷着鼻子痒的她,几年不见学会了抽烟。
指甲戳进掌心,她动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旧时岁月里两人有说不完的话,如今面对面站着,无言。
他朝她走近,没说话。
她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才讷讷地说出了那一句最俗气的开场白:“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他应她,又朝她走近了几步。
温楠撇开眼,心里一扯一扯的。
“一起走走吗?”她在面对面的沉默中开了口。
两个人沉默的走了很长一段路,再抬头看到对面的学校,才发现走到了滨江路。
小地方到处都有他们恋爱的痕迹。
当年,她在这里抱着他表白。
高考结束后的谢师宴,被压了三年的人面对即将到来的分别彻底释放自己。
宴会进行到尾声,会喝酒不会喝酒的都喝了酒。
班主任端着酒杯走到他们身边,欣慰道:“温楠啊,本来要找你谈话的,只要你成绩下降就通知你爸妈,李谦扬跟我保证不会影响学习,会帮你提高成绩。幸好他做到了。挺好的。唉,年轻真好。”
她惊讶地望着他。
他们刚交往时,有一次下午第一节课,他踩着点到教室,从后排冲到她身边,从书包里拿出一包包的零食放她课桌上,半俯身说:“我妈旅游带回来的,通通给你带来了。”
提早等在讲台桌的历史老师笑着打趣:“欸,李谦扬,桌面满出来了。大家都是同学,你这心偏的有点狠啊。”
同学哄堂大笑,调皮的学生大声嚷:“老师,不一样,不能比。”
他笑着回应老师:“我对老师就很公平,成绩一样好,谁都不偏心。”
当天傍晚她私下说希望他低调,她父母严令禁止她谈恋爱,太高调容易引起关注,万一班主任通知家长她会很惨。
原来班主任早就看在眼里,是他在背后帮她挡掉了来自班主任的压力。
班主任端着酒杯晃晃悠悠离开。
她醉意朦胧的双眼湿润,“谢谢你,我带你去个地方。”
那天,温楠微醉,在滨江路上抱着他又哭又笑,哭着说舍不得他,不想和他分开。问他万一不在一个城市,会不会喜欢上别人?如果喜欢上别人,不可以欺骗她,一定要对她坦诚。
“我不会欺骗你。将来遇到任何事,我都会对你坦诚。你也是,我们都要如此。”
她点头,圈紧他的腰,声音软软的:“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追你了。”说着仰起头抽泣,忧心忡忡,“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很温暖。习惯了身边有一颗小太阳,其实,我很害怕,害怕失去。”
他心募地疼,十几岁的年纪,唯一能做的只有抱紧她,坚定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温楠听着身后江水流过的声音,心里冒出《上邪》里那句著名的情话:江水为竭,乃敢与君绝。话到嘴边觉得矫情,换成了最直白的表白:“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
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偷偷说其实早就对他动了心。在他表白的晚上发现自己动了心,看到他难过心里也很难过。
李谦扬的心被她突如其来的表白搅得翻天覆地。
温楠抬头看着他,眼里波光荡漾,羞涩地笑了起来,浓浓夜色里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砰跳的厉害,缓缓地说:“刚刚是我第一次跟人表白。”
“紧张死我了。”她环住他的腰,靠在他胸口。
李谦扬看着眼前醉眼迷蒙的温楠,情绪一直往上爬,就像没有尽头。
炎热的夏夜,怀里的她浑身散发着温热,柔软的身体贴在他身上,止不住的心动,情动。他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自腰间而上,托住她的后脑勺,低下头,深深吻上去,唇齿缠绕,啤酒的清香从舌尖一直绕到了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