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告发的!?”刘武灵勃然大怒。
“这我不知道,不过我舅舅不想把事情闹大,免得对你影响不好,所以派我来劝你。你如果识相,就赶紧离开。”
何小姐的话已经很清楚了,刘武灵也明白被这种阶级压在头顶,自己今天非走不可,但他还是不甘心。
“明天。”他道,“明天我就不来了,今天是最后一天。再宽限一天吧。”过了这村,钱就难赚了。
何卿云不是不依不饶的人,她点点头应下来,果断离开了刘武灵的摊位。
端阳的傍晚,王家长房幼子来到他的摊前。
第一局输了个新鲜。王祝笑起来,觉得有趣。
第二局又输。王祝面无表情,抹不开面子。
第三局再输……他已经输不起了,今天外出父母给的零花全都输光了。
王祝无法,只得掀了刘武灵的摊子。
樗木做的投子,素色看不清纹路的棋盘,一时间都砸在刘武灵身上。
“没办法,谁叫你不会玩。”王祝看着他。
王家的女儿不屑做皇妃,王家的儿郎不输于皇子,王家存在的时间已经超过这个王朝的存续时间,这是他们睥睨群雄的傲气。
“伺候好我们,才是你们这种人的应该做的。做不好,还不如去死。”
王祝狠狠碾过刘武灵刚刚赢他的那只手,旁边人举起一柄小臂粗的木棍。
没有人阻止他们,这样的事从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刘武灵嘴角汩汩地淌血,他已性命垂危,还挑衅般的怒视着这群人,仿佛这样就可以化作厉鬼把所有人都带到阴曹地府。
他发誓,自己就算死也绝不闭上眼睛。
“跑!快跑去春熙街的尽头找谢大人!快啊!”
刘武灵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大声喊着。
要谁跑?那位谢大人会来吗?他的尸体会被这群人怎样?会砍下他的头颅丢到他病重父亲的床前吗?
这些他不得而知,眼前一黑便彻底昏死过去。
再度醒来,刘武灵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精致安稳的床上,好好的被治疗过。
他曾经在谷阳当过樵童,走遍舟山与元宝山每一片土地,知道这床是酸枝木做的。酸枝木近似紫檀,色泽温厚,纹理纤细,但价格相对要便宜些,不过也不是他这种人有能力用的。
“你醒了?”烟云般的床帐后,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
他的眼睛血色一片虽看不太清,但声音确实有些耳熟。
何卿云叹气,“白天见你还好好的,怎么到了晚上就成这样了。看来我不该让你留下来。”
“是你…咳咳。”刘武灵睁大眼睛。
“你妹妹见你晚上回家的时间不对便出来找你,结果就看见你在春熙大街被打,幸好旁边人提醒她来谢府找人,不然你今天就等着死吧。”何卿云坐在案几前,面对他道。
“……多谢”
“没事,只是你妹妹担心坏了。”
“她在哪?”
“我已经派人送她回家,别担心。”
刘武灵安静下来。
何卿云从地上拿起樗浦的棋盘与棋子。
“你怎么把这个东西都捡回来了?”刘武灵有些惊讶,这个大小姐爱捡人就算了,怎么连破烂都捡。
何卿云拿起一枚樗木投子,“这个东西我看你玩了几个月了,不过我不会所以一直没去找你。”
“世家大族的孩子还有不会玩这个的?这不是你们这种富贵闲人发明出来打发时间的吗?”刘武灵倚在床头看着她。
“原本我觉得没意思,看你玩之后才觉得有意思的。”何卿云道。
“为什么?因为我格外好笑?”
“嗯……因为你比别人都要拼命一点。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年纪的人却要去拼命玩一场游戏。”
刘武灵沉默,这个丫头片子是世家小姐,她能见过些什么呢?他深深地羡慕起来。
多年后进入镇北军营,当他有能力站在谢将军面前时刘武灵才醒悟,只有当时出现的是何卿云,他才会被捡回谢府。
晋仪三十七年,春,三月。
阙都城出了件大事,王家长房倒台由王家二房三房联手告发。
具体的原因好像是谢大司马通敌叛国,与水寇徐秀宋楚有所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