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爷,何卿云扶额。坐在这里的两个人到底谁比较记仇?
“你倒是说说有多大伤害。”
当时何小姐一连多日都不理这捡回来的野小子,无疑给了谢府上下所有人一个信号——这意味着没人给刘武灵撑腰。本来大家对刘武灵就有些不满,凭什么这个穷小子能登她何大小姐的门入她的室,而这其中尤为不爽的就是何小姐的母亲谢知婉。
这小子进谢府的第一天她就不舒服,甚至觉得这小子克她。最终还是谢将军一席话点醒她:“你现在和当时爹看何昼的时候一个症状。”
“那怎么能一样,这小子怎么能和何昼…比……”
谢知婉眼神一凝,骤然醒悟。
从那以后谢知婉就不许刘武灵再靠近延晴院。
“啊……”何卿云仰头,“我说当时怎么好长时间没看见你。”
刘武灵挑眉,不过他继续向下说。
不能再靠近内院,刘武灵就被乐呵呵的谢知礼带回镇北军营,从那以后成为了镇北军营的一员无名兵卒。
待在军营里,钱财方面的待遇要比在谢府可靠安心许多,本应该是这样,可刘武灵不这样想。
去了军营他每天都忐忑不安,他每天在演武场挥汗如雨的时候都会想,何夫人会安排新的伴读给何卿云吗?何卿云会喜欢那个人胜过自己吗?会不会等到过年回去的时候何卿云就不会再记得他了?
他对谢府所有的安全感都来自于何卿云,一想到这些,刘武灵觉得像有无数爬虫在啃咬他的心脏,无名火在心里噼里啪啦地燃烧。
她怎么能把他带走又把他抛弃,就好像他从来没有走入她的人生。
还是那日从春熙大街带走的无论谁都对她无关紧要?他存在只是为了证明何卿云与王祝的彼此敌对?
他不甘心。
所以年关将近时,他满心期盼地去街上买花折糕,希望何卿云看到这个不会再生他的气,他也可以再度回到她身边。
镇北军营很好,那里已经是大虞对待寒门子弟最平等的有望建功立业的所在了。可他还是想回到何卿云身边。
可惜路遇王祝。
结局可想而知。
最后他嘴角挂彩,坡着脚回来,手里的花折糕自然也都没了。
“那你现在还怪我嘛?”何卿云问他。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动笔抄经了,刘武灵却一直没有停止研墨。
“我什么时候怪过你,那天当天你就让我回去了,我没想到,还挺开心的。”
“哦,没有就好。”
何卿云呼一口气,墨香、竹香、书香、沉木香萦绕满室。烛火轻爆,窗外晚风乍起翠竹沙沙作响,已是深夜。
刘武灵望着何卿云侧在烛光中的半边脸,比月亮皎洁,比杜鹃鲜妍,比一切书画里描述的洛神湘妃还要让他心旌摇曳,这样的时光纵使以前他二人也从未有过。
其实他最开心的时候反而是他年后不得不回到军营。
那个时候他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注定被人骂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目标。出身寒门的人怎么能幻想迎娶出身贵族的姑娘呢?一定会有人这么骂他,兴许何夫人就会。
年后的时候他二人刚和好,两个人合起来成天把谢府闹得鸡飞狗跳。他走的那天正是何卿云玩得最没够的那天。
“你去军营还会记得我吗?”何小姐哭起来,“那里的人你不要和他们玩。”
刘武灵哭笑不得,当时经过几个月军营历练后让他看起来骤然比何卿云大几岁,“我是去训练,是正经事,不是找人玩的。”
“哦……”
原来你也会这么想。刘武灵一边去擦她的眼泪一边心里克制不住地雀跃起来。
从那以后刘武灵把何卿云看得很紧,一切以她的需求感受为先,连何夫人交给他当叛徒的任务他都放到一边不理会,等到两个人都到一定年龄,实在是不能再亲密的时候,刘武灵又把自己亲妹妹刘晚带到谢府。
这样一切都很好。连谢知婉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何卿云本来半睁一只眼,看到刘武灵神情不对,才开口道:“你自己在那乐什么呢?”
“没有,你看错了。”刘武灵否认。
何卿云也不追问,过了半晌她从书堆里找出几本书。
刘武灵左看看,“《千字文》?”右看看,“《训蒙文》?这些你小时候就读过。”
“嗯……儿童经典启蒙读物。”何卿云上下扫过刘武灵,她点点头,“正适合你这种人。”
“我哪种人?”
“不识字的人。”何卿云微笑。
刘武灵倒吸一口气,他们两个人太有默契,以至于当何卿云刚把两本书放到他面前他就明白她想干什么了。
“做什么?”他做出最后挣扎。
“教你识字。”何卿云好声好气劝他,“只识字,先不学写或文章之类的。之前一直没时间,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你赶紧学。”
刘武灵看她。
“学嘛,我来教你。”何卿云说。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