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里质疑的声音逐渐见少,岳清穆看着百姓惊疑不定的目光,又说:“在处理王县令后事,以及谷阳府衙被烧一案时,线索将我们导向谷阳粮仓。而令我震惊的是:谷阳粮仓里,竟然连一粒米,一袋面也没有!”
没有粮食在谷阳粮仓?!底下百姓大震,惶惶不安的心绪流露。
“我不知道是是谁做的,但一定是谷阳曾经有能力随时开启谷阳粮仓的主官做的。”
“不仅如此,前些日子从破风寨清缴的财宝,同样也消失不见了。”
岳清穆在眼下所有谷阳人都在的时候,正式宣布:“谷阳城中,粮仓无米,金银化空。我们什么也没有了。”
能做到悄无声息做到这些事的,除了那个天下第一世家,何卿云也想不到是谁了。王滁作为王氏在谷阳的代理人,默默转移谷阳全部的粮仓府库,按照原来她对王家人的印象,必定会把这口锅扣在王滁头上。
可她只要一回想王滁临走前,看向她和刘武灵的眼神,她又突然什么也不确定了。
“那我们还能怎么办?”底下人幽幽开口,“难道我们只能等死吗?”
“不!”岳清穆说,“我们今天告诉大家这些,其实就是想说,我们还有希望,谷阳还没有到最后一刻!”
一巨幅白布自第一江山酒楼楼顶垂下,上面用红色墨水写满,远看就像声声泣泪的血书。
《为谷阳义军讨骆玄檄》
“这是我为谷阳写下的,征讨骆玄的檄文。”何卿云走上台。
众人目光聚集在何卿云身上,人群里有人‘嘶’了一声,说她这张脸眼熟,似乎在那里见过。
“我姓何,名谧,字卿云。镇北军谢氏府出身。”
“何谧……”有人惊呼,“城门上那个通缉犯……”
刘武灵见众人议论何卿云,他也不再安分待在台下,“我姓刘,叫刘旷,我就是城门上另一个通缉犯。”
“这……谷阳藏着两个通缉犯,莫非朝廷是派兵来抓这两个人的……”
“用脑子想想,抓两个人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把城都围了吗?”宋横玉冷道。
何卿云道:“我二人确是逃犯,可归根究底一切都是骆玄的错。逆臣骆玄,凌虐神人,阻兵西江,肆暴阙都。他谋逆之时,不仅行屠城残暴之事,还毁我家园,烧我谢氏宗祠,将我谢府众人悉数下狱,甚至将我舅舅——镇北军先主将谢知礼,曝尸于市。”
“不仅如此,还将镇北军大肆屠戮,领兵将领无一幸免。我与参军刘武灵被逼无奈,只得越狱逃窜。在这过程中,我母亲谢知婉也死于楚军箭下。”
何卿云道:“我知道诸位不想与我冒险,认为把我与刘武灵交出去就万事大吉。可我们不知道谷阳会被围困多久,诸位应当比我清楚,连我都能感觉出来:最近几年越来越冷,今年更甚。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冬天冻死的人只多不少。我们不知道他们会围困多久,现在谷阳粮仓无米,如果再不反抗,我们能等谁来救我们?我们也许都会饿死在这里。”
“趁着我们的土地还没有被其他世家吞并,我们还有力气拿起武器,为什么不试着反抗呢?战死总比饿死强吧。”
靠得近的人低低地说:“不是我们不想……可那是王氏的人,连启州府兵都远远不及的,光凭我们谷阳,真的能与他们相斗?”
“为什么不能?”何卿云拿起自己的小姐华服,“这是什么?”
孩子说:“衣服啊。”
少女有些艳羡:“是漂亮衣服啊。”
何卿云拿起火把,在众人不解、惊异或是惋惜的目光里,将它烧个精光。
“世家就是锦绣华服,看着光鲜,其实被烈火焚烧后,能留下来的……”何卿云捡起地上掉落的五彩小石。
“只有净秋江边,平平无奇的石子。中原大地过去千年,多少宫阙佳人做土,从没有哪个王朝世家永存,战无不胜。”
那什么是永存的?
何卿云看看手里的石子。
唯有百姓永存。
谷阳城里满打满算从府兵到百姓,加起来真正有战斗力的兴许就八千人,这其中还要刨除谷阳府兵中那些本就占着茅坑不拉屎,年纪一大把还混饭吃。
女人孩子不能上战场。这也是底线。一旦谷阳真到这个地步,那也离灭城不远了。
启州府兵在他们劫囚后跌跌撞撞跑回启州府衙,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消息传到刺史耳中。
总之,从现在开始,谷阳效仿蜀中青州,准备这起义战争第一场守城之战。
起义能否进行下去,并拉拢新的势力,就看这一场仗打得漂不漂亮了。
岳清穆最终还是选择封闭城门,专心备战。
男人们无论乐不乐意,但在多数人都响应的前提下,随大流,不去也得去。不然你就是不热爱家乡,自私自利。
城里有经验的老人准备行军用具,在破风寨铁矿收归府衙管理后,谷阳铁匠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但也有一件比较振奋人心的信息——启州药局时隔十二年,重新开起来了,原来的那片地太荒,第一江山酒楼老板深明大义,把酒楼腾出来开新药局,“启州药局”也从这一天正式更名为“第一江山药局”。
紧锣密鼓地忙碌一周,刘武灵大清点谷阳城内兵力,结果不尽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