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璜!”
唐慎反应很快,但他依旧没有抓住倒下的人。他的手在碰到衣角就措不及防一刺痛,他下意识缩手——眼睁睁看着妹妹被秦淮河吞没,没有溅起分毫水花。
她不似落水,而似是落入一片虚无。
而那片虚无连一个鲜活的人存在过的血迹都不愿意显现。
死寂。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样不留余地的死亡,进入重塔,那么这绝对不可能是最后一次。
王溱比唐慎更快从复杂的感情脱离出来。面对这般呆愣的人儿他何其心疼,私心拼命地拉扯的理智让他行动。
他走上前拉住唐慎的手。被拉住的人乖巧地任他拉离原地。王溱:“景则我还在,我还在。”
唐慎沉默了很久,颤抖着声音:“我知道……”
“你还会再见到她的,”王溱抱住他,吻掉泪珠,“你还会见到她的。”
“我知道的……”唐慎侧过头去躲王溱的安抚,小声,“师兄别管我,让我缓缓。”
王溱没有坚持:“好。”
松开拥抱,挡在唐慎面前,看向画舫那边站定。
心乱,很乱。唐慎视线穿过师兄的背影看向射箭之处——画舫的床头站着一抹白色的身影,似乎是成人的师兄模样。
他从未看过师兄的手去拿笔墨纸砚扇之外的物品,如今他有点恐惧,不是他熟知的师兄是何等模样。
他害怕。
但他不能退。
唐慎扯出一个笑容,很快又撇下。他很清楚他的现在笑容有多虚假,他害怕的连装作无事都难如登天。
小唐慎小跑到唐慎面前,乖巧地问:“您哭了。那么您的忧愁到底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
唐慎缓和了心情,道:“我想知道为什么大公子要攻打我们。”
小唐慎:“不对,应该是公子为什么要杀这个人。为什么呢?可能她并不是金陵的客人,也可能她的伙伴欺骗了公子。或者,导致公子出箭是秦淮河的哀怨。”
唐慎:“秦淮河怎么了?”
小唐慎:“秦淮河不怎么。据我所知,秦淮河只是一个审判的契机。如那个人,她的审判结果显而易见。而您着乌衣本是客人,可是与我交易的客人,居心是何呢?秦淮也会审判您。”
“什么审判?”
小唐慎走到唐慎身侧,带着笑意:“很抱歉,我也不知道详细的。不过,您的审判结果已经出来了。”
利箭破天而来,唐慎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了一个窟窿——千疮百痍的瓷娃娃一碰便尸骨无存。
一样正中心脏,唐慎腿脚发软向前踉跄,他看见了师兄悲绝的眼睛和闭阁自责的惊唤:
“景则!”
唐慎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的身体忽冷忽热,残破的心脏癫狂地跳动着——似乎想在一瞬间就跳过他的一生。
他的身体似乎不是他的了,不受控制地栽倒下去。雪上加霜的疼痛并没有降临,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里。
“景则,我在,我在……”
他发着抖,手无力地垂下。
师兄慌乱的声音是忽近忽远:“我应该挡住了的……景则,我不应该逼你的……我以为我……我可以保护你,我……”
尽管身上的疼痛让他失声,让他意识模糊。但他能感受到有什么液体一滴接一滴地落在他的肩上,而在后背师兄的手想碰他又不敢碰的颤抖也清晰万分。
他心疼极了。
但他没有什么办法。
意识终于模糊到极致,理智就越发用力勒紧感受的呼吸。呼吸被压迫,意识瞬间清明。
不知身在何处,似乎被困在了樊笼一隅。寂静的空气凝结,手指欲要挣扎逃离这压抑的空间。
不知从何来的阴风粘腻侵蚀着岌岌可危的神志。
心脏残留着痛苦,他流着血泪跳动着哭诉着自己的不安。不安的心绪也埋着理智的残骸。
挣扎变成了被捕者的本能。
阴风直往心口窟窿里钻,可明明挣扎的本能因为空气的压迫只是手指欲挣扎——想要但不能,但这是本能。阴风似无情的审判者知道罪恶的本能存在后,便惩戒犯人。
不需要行动造成的后果,审判者不允许本能的存在。而你存在,那么你便是最大的罪恶!
无事实际发生,却让人心生绝望。
放弃吧。
放弃自己的防御升起,是看着坚固无摧的城垣。但无可否认,自我说服的思想充斥了欺骗的色彩。
浓墨重彩的颜色大势泼洒——冰冷的触摸却瞬间让画布吓成了苍白色。欺骗并不退让,理智也不好惹。
矛盾,拉扯,自毁——
轰——
城墙塌了。
或奋起一搏,或就此沉沦?
答案多是情感冲出的不管不顾占领高地。可如今情感无暇顾及于此——尘寰的废墟中尖叫撕扯的可不就是极端的不管不顾?
理智占领了神智高地。
本能瘫倒在理智手中。
脚踝的冰冷触摸却慢慢的慢慢的到了大腿根最柔软的地方停下。
身体最敏感的部分就此被把玩被玩弄。
被羞辱。
却无可奈何。
理智抓住本能,凝聚起极其强烈的求生欲。
挣扎——
终于可以动作!
【叮——!
玩家唐慎高级副本“王大人的棋局”爬塔失败。】
心脏快急地跳动着,唐慎脸色惨白,坚强地找到了唐璜所说的解释权。
【NPC解释权(详)如下:
致玩家,您在此次副本中所接触的一切解释权皆属于重塔解释权。】
【叮咚~
小黑屋时间到!让重塔窥看一下您的美好~要快乐呀!】
【叮叮~
重塔抓住了您的灵魂,让重塔瞧瞧呀~】
【叮。
筛选完毕。玩家唐慎欢迎您来到重塔!重塔希望您永远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