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当弗利家传来第十次爆炸的声音以及烟囱口滚出令人无法忽视的黑烟后,终于有好心人敲响了这家刚搬来不久的邻居的大门。
敲门的人穿了件墨绿的袍子,肩头披了件狐狸皮围巾,手上却拿了个突兀的红色手提袋,更让人感到好奇的是,她高高的帽子上栩栩如生的老鹰标本。
屋内爆破声停止,却迟迟没有人来开门的声响,见此,奥古斯塔·隆巴顿又再次申出自己细长枯槁的手敲了敲黑色的木质大门,一张岁月痕迹密布的脸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在她持之不懈地敲了好一会儿后,终于有一阵脚步声响起,却在门边停住。
里面沉默了许久,就在阿古斯塔以为来人不会开门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淡金色的小脑袋从门缝里转出来。
女孩瘦瘦小小,脸上却灰扑扑沾了不少锅炉灰的,一双蓝色的眼睛却又大又明亮,在一张漂亮鹅蛋脸上宛如明珠蒙尘,沉默无声盯着来人,再铁石心肠的人不免都会心软下来。
这个女孩就是隆巴顿家的新邻居。
约莫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和自己那个一天天只知道窝在家里爱吃吃喝喝的孙子纳威差不多大。
奥古斯塔在心里叹了口气,原以为会是个什么难搞的角色,结果来了半天却是个小女孩。
她用自己戴了墨绿色手套的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决定开门见山:“阿古斯塔·隆巴顿,街对面的邻居。”
女孩听完湖水般平静的眼眸没有任何变化,她只是把门又打开了些,现在整个人暴露在了来人面前。
她穿了身淡蓝色的麻布裙,只不过状况比脸上更糟糕,不知道从哪里揩来的锅炉灰撒了一身,像是刚刚从煤堆里爬出来,她声音平静:“您好,我是伊奥娜·弗利,初次见面……”
伊奥娜眼睛很快瞟了一下自己灰扑扑的裙摆,“不好意思,有些失礼。叫我伊奥娜就好,您随意。”
奥古斯塔又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看人家小姑娘,小小年纪已经这么老道,自己那个傻孙子纳威只会傻乐。
“隆巴顿夫人,”伊奥娜打断了奥古斯塔的沉思,“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奥古斯塔这才记起正题来,她清了清嗓子,努力压制住自己来之前准备好的一大堆怒怼邻居的刻薄言论,尽量让自己保持作为一个长辈的和善:“伊奥娜,或许有件事情我想跟你母亲商量一下。”
伊奥娜茫然看着奥古斯塔,却没有给任何回复,大概停顿了好几秒,她说:“妈妈不在。”
像是害怕对方穷追不舍继续追问全家的下落,她很快又补充了一句:“爸爸今天也不在。”
奥古斯塔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这家巫师父母心真大,嘴上却已经切入正题:“这样啊,那不知道有没有人跟你们提过,你们家烟囱实在需要找个修理工来看看。麻烦等他们回来你跟他们说一声,他们要是问,就说我说的。”
伊奥娜终于给了些反应,她有些迷惑地眨了下蓝色的眸子,顺着奥古斯塔夫人的视线朝上看去,看到了自家还在飘黑烟的烟囱:“烟囱?它没坏。”
“那可能是厨房的锅炉或灶台吧。”奥古斯塔说,“还是得多留心,小巫师一个人在家要注意安全。等你家人回来让他们好好检查一下。”
锅炉和灶台其实也没有坏。
伊奥娜不紧不慢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反驳奥古斯塔夫人的观点,紧接着特别不合时宜的,她的肚子也发出了漫长的一声咕噜声。
奥古斯塔把目光往下移,一瞬间有些错愕,“伊奥娜,你还没吃晚饭啊?”
伊奥娜正重新准备挪动到门板后面,半个身体已经隐到木门后,浅浅应了声:“嗯,马上开饭了。”
奥古斯塔多问了一句:“谁给你做的?”
正准备关上门的伊奥娜:“…我自己。”
奥古斯塔突然有些想明白这些日子弗利家屡屡传来爆炸声和黑烟的原因。
好巧不巧,此时厨房处传来了今晚以来第十一声爆炸声。
伊奥娜来不及关门,奥古斯塔已经夺门而入直冲厨房,对着里面来了一个“清理一新”。
……
十分钟后,伊奥娜坐在了隆巴顿家,面前摆满了一桌子的菜。
奥古斯塔将自己孙子纳威·隆巴顿面前的一碟鸡腿夺过,推到了伊奥娜面前,还不忘给纳威一个眼刀:“吃吃吃,再吃就胖成球了。”
纳威有些委屈地想掉金豆子,但看了眼对面面无表情看着他的伊奥娜,还是忍了回去。
他小小抽泣了一下,两颊小小的雀斑也随之起起伏伏,脑袋上还带着个小兜帽,像一只腮帮子鼓鼓的小松鼠。
伊奥娜盯着他看了很久,在那盘鸡腿已经被推到自己面前后,她很自然地又推回了纳威·隆巴顿的面前。
伊奥娜听见自己说:“没事,隆巴顿奶奶,我不是那么爱吃鸡腿。”
说完这句话,她微阖上了眼,在心里对着自己吐槽了声——真虚伪。
对,伊奥娜·弗利就是这么一个虚伪的人。
等她重新睁开眼,就看见奥古斯塔奶奶对着重新将手默默伸向炸鸡腿的纳威手背来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