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应阑动了,抬脚就往树林里走去,冼如英跟在他身后不远处,让这人去寻找目标可比自己一个个试探快多了。
「叶上沾鱼鳞,吃了就清理。
大雁你呀莫睡去,虫儿还得你来寻」
……
天亮后,裴应阑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后便回了神。
“醒了?”冼如英把虎口人中都掐出血了才把人掐醒,看他清醒后捂着耳朵眼神迷茫怀疑人生的样子,有些好奇地问:“你是怎么那么听话的?”
“我……”裴应阑刚一开口就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警惕地看向四周,上上下下看了个便发现没人以后松了一口气,“人呢?都去哪儿了?”
“你把几个领头的找了出来,那些尸人无主便四散开逃跑了,大部分人都去围堵他们了,还有一部分人去救姓萧的了,他原本是从悬崖那边下来的,被射中屁股跑不掉就往上爬,这会儿不知道挂哪儿了。”
“没事我就出去了。”
冼如英试图叫住踉跄着往外跑的人:“哎,你还没回答长辈问题呢。”
裴应阑充耳不闻闷头往前冲,被坑惨的经历说出来实在太丢人了,直到走出了树林,被寒风一吹他又冷静了下来,毕竟也没什么影响,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
山谷外,陆离只唱了一遍就没有再重复了,看着一处被砍平的空地上源源不断被送出来的各种时不时动弹一下的残肢被丢进巨大的火堆里焚烧殆尽,山上风大,虽然时不时吹来一阵寒风,即使远远坐在树上也都被那从炽热火焰从袭来的热浪烘得暖洋洋的。
“好热……”随着脸上温度的升高,被刺骨山风刺激着一直清醒的人很想靠着树干睡一觉,可是逐渐攀升的热度令她烦躁不堪,感觉自己像是在烈日下暴晒的一滩泥,水分被不断地蒸发、龟裂。
一处看似农家的院落里露天摆放着几个黑布蒙着的笼子,周围站满了人,有人时不时地掀开黑布,笼子里便传出一阵吼叫,“吼——”
邱蓼蓼站得近,被一阵狂叫震得直捂耳朵:“这天冷的,不穿衣服感冒了吧,鼻塞还卡痰。”她一大早就被从城中被窝里薅出来,说是抓着几个活物让她看看,本来也没她什么事,可是有的人一听不对就没敢开门,最后只剩她了。
邱蓼蓼挨个瞅了好几个,不是皮肤溃烂露出白骨就是头都没了还在动,这个笼子里的也不意外,等里面的东西叫唤完了她便挨个往适应了白日亮光的笼子里看去。
“嗬——嗬——”
除了对上血淋淋的脸上一双死鱼般无神的双眼外还能听到一阵阵艰难地拉破烂风箱的喘气声,“看起来还挺新,脸皮都没掉完。”
“这是看守上林苑的士兵。”
邱蓼蓼一抬头,看到周围的人都跑了,有点害怕地缩了缩脖子结结巴巴道:“啊——那个那个……”没敢道出个所以然来。
冼如英对此习以为常,“房间正在腾扫,笼子会挨个抬进去,你负责给活的喂药。”
“那我现在就干看着吗?”邱蓼蓼揣着手老实巴交。
“明瓦明天下午才能到,等安好都晚上了,你先——”冼如英环视了一周,提了个桶,将邱蓼蓼带到一个里面人没有头的笼子前,打开后贴着还残留了一部分的脖子往下竖着劈了一刀,抬脚将剩下大半拉身体踢到一边,说:“你先将就着看这个吧。”
邱蓼蓼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带上手套将那一滩爬着虫子的内脏捞进桶里,等走出笼子后迅速往旁边一闪,里面飞出来一条带着胸骨的还在抽搐的胳膊,正当她将木桶在火炉边放好要去捡那条快拱到门边的胳膊时,院门一开,踏进来一只脚将那只手的腕部踩中,看清来人后邱蓼蓼决定不再上前,将木桶挪到柱子边,一边遮遮掩掩挑拣虫子一边往那边打望。
目光呆滞的女人踩中手腕后提着剑直直就往反手就要起来的肩部刺下去,然后再抬起踩中手腕的那只脚,任由没被钉在地上部分肢体挥舞乱扭并僵硬地转身示意旁边的男人,“你也看到了,我不会,等她醒了你再研究怎么一刀就能戳中吧。”
遮遮掩掩挑拣虫子的人耳朵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一男一女的方向,内心狂喜:是‘他’还是‘她’?好家伙还有第三个人?这种故事怎么能错过!
男人将人带到一个最里面的一个笼子前,掀开黑布的一瞬间就传出一阵嘶吼。
“咕咚”一双滴着鲜血的双手伸出牢笼,长长的指甲上带着一股腐尸的腥臭。
女人盯着眼前还差一掌宽就够够到自己的一双手,“我没办法让这个东西停下来。”
男人:“那昨天?”
什么跟什么呀?墙角挑虫子的人表示没太听懂。
女人像被定住一般盯着笼子里的人不放,嘴巴不断张合着,像在哼唱什么,里面的人迅速暴起,浑身皮肤像是烧开的水一般在滚动,像是皮下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没一会儿变得安静了下来,滚动的表皮恢复平静。
“你杀的是这个。”女人行动不便却贪婪地看着里面不像常人般站着反而垮肩塌腰的行尸走肉,吞了几口口水后才道:“已经爬到背后和关节了。”
萧凌风屈辱地露半边屁股趴在床上好一阵了,只能硬着头皮问坐在床边戏谑地看着他的人:“大姐,你看我这屁股上的洞,像箭伤吗?”
冼如英:“是没有这么宽的。”
“那能把被子盖回来吗?血流了不少怪冷的,我好歹也是个病号。”
“说说吧,怎么让人捅了一刀。”
萧凌风说他按照茯灵放信号的位置下去的时候踩着个东西,“弯腰捡的时候就被人从旁边被捅了,不躲就得捅腰子,绳子也被同行人割断,上面再放绳索的时候你们那边才闹起来,可能先下去的那批人找着你们了吧。”
“什么东西?”
“就是个牵引勾,没拿稳,不知道钉谁身上了。”
冼如英看了眼枕头旁边的地图,有一条小道被勾了出来,正好和密林外山坡能连到一起,“不是找到我们引来的,是他们先生火引出来的,毁‘尸’灭迹也有可能……我看过尸体,跟你一道的那批人不是普通士兵。”
“是负责搜山的羽林卫郎将周岐特意派来的,本来就是为了监视我。”
冼如英没再继续问下去,她现在只负责和锦衣卫把那些怪物交接,多干活又没钱凭什么干?回去途中遇到个提着篮子里面装了好几个汤婆子的人与他同行,“人清醒了?”
“应该吧,眼珠子都能乱瞟了。”裴应阑身上还带着泥,把一个同样带着泥的挎包往身上挂,里面是他在前面上林苑里暖房偷的菜,陆离白天突然醒来,对着那些尸人流口水,他现在可不敢给她吃荤的,本来吃完饭好好的又叫饿,山里冷房子到处漏风还死活不让生炭盆。
等走过几个院落到住处时,原本关着的门却开着,裴应阑快步走进去,被窝还有点温,刚走不久。
听到动静的茯灵迷迷糊糊地走出来:“老大,要帮忙吗?”
冼如英心想又没跑远,“不用,早点休息。”
把茯灵赶回房间后她又回到房门打开的地方,门锁完好,不是被暴力扯开的,只有窗上的纱布破了个洞出来,凑近洞口往里瞧,然后走进房间,站在墙边一根柱子前看向破洞窗户:“真有意思。”
“唉——”
邱蓼蓼干看着几个还喘气的尸人百无聊赖磕瓜子,越磕越困,快要睡着时感觉后脖颈一凉感觉有只手爬了上来,完蛋,要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