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主簿:“所幸库房四周没有紧挨的房屋。”
陈义郎摸了摸拿在手中官帽的帽翅,“抓了人又停工,先烧绣坊再烧库房,今年布政司要的棉衣可凑不齐了。”
昨夜大火,浓烟让人不适,太平县县衙的差役们忙着疏散周围住户,待到回衙门上值时发现公堂上首的桌案上摆放这一叠官服和一顶官帽。
这座县城不算太小但县衙开堂公审时栅栏外的空地就很小,小到南门一开路过门口都能看清县太爷手中的惊堂木,更别说现在还得负责被疏散的靠近仓库的二十来户居民至少两顿的饭食,一大群人门里门外挤得是满满当当,当日不到申时,县令跑路的消息就传遍了街头巷尾。
中元节已过,巫山县城的宫观寺庙外都还有不少人在烧纸钱,虽不影响香客进香,但租住在围墙边的租户可就不好受了,外面的纸钱烧个不停租住户们每日要么干脆不回,要么早早出门避开傍晚与刚入夜时分那阵呛人的烟子,不人人被熏得入味不说还咳嗽不止,当然还有常年在此做生意的商贩们,嗓子熏哑了可怎么行?
吴家药堂这就又多了好些利咽饮的生意,有每日单买一碗的,也有买上几副囤着自己熬的。
“咳咳咳——”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握拳抵住嘴唇踏进了药铺,走到柜台前站定他又背过身咳嗽不止。
柜台后的伙计闻到一股香火味,“坐堂大夫不在,看不了病。”
书生将一颗碎银子置于桌面:“劳烦伙计,两副利咽饮,一包卤料。”
“咳成这样还吃卤货呢。”伙计将银子切开验真伪称完重后将找好的铜钱和两副药包置于桌上,“卤料后堂还有存货,待我取来。”
“劳烦女郎。”因堂中另一位伙计路过身旁,不便转身的书生只好借着弓身行礼闷声咳嗽。
女郎奔进后堂库房拿卤料,后她一脚掀开帘布的伙计一踏进后堂便对靠着门边帘布一边烧火一边监视堂内的人说:“一身香火味。”
那人往手中小册子上记录:七月廿五巳时末,可疑小白脸,没啥钱。
可疑的小白脸买完药包和卤料后又去肉铺买了一只新鲜杀好的鸡和一些清理好的内脏,回到住所后脱掉大部分衣物开始生火,把鸡往冷水中一丢就直往床上躺。
窗外一支笔在烟雾缭绕中继续写:身体不好不足为惧。
待窗外之人走后,‘可疑小白脸’便睁开双眼,撕掉伪装喉结的假皮,再脱掉被冷汗浸湿的深色长衫换了身干爽的短打,从卤料包中摸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一颗有些黏手的药丸将其服下后皱着眉盘腿打坐。
“嗬——”
‘可疑小白脸’正是季瑶,那个被季府的管家称为东家的人,她腹部伤口顶出来几根断针,将断针拔掉后伤口处又陆续爬出几只虫子。
“轰隆隆——”
昨晚一场大雨下来,虽然温度没下去但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一个药堂伙计装扮的人拿着一封信走进草场大门。
信是县衙的,裴应阑没有先看,“戳伤大腿?”
药堂伙计:“是。”
裴应阑:“伤到筋没有?”
药堂伙计:“没有,老爷子说只是扎到肉。”
裴应阑打开信纸,平白无故被恶心到了,比陆离跟每一个打听的人说他是去拾粪还恶心。
药堂伙计说县衙的人今早又去药铺找人没见到,又看帘布和墙上喷溅的血迹以为发生了凶案,回县衙招呼人直接闯进后堂,一问情况还以为金疙瘩为了大义让裴应阑回城一趟,感动地不行。
原因是给季阳吃的东西药铺后堂一直备着,官差昨天大早上来一趟,晚上关门前又来一趟,问得陆离很烦,不耐烦又必须要听,她喝了一口水才发觉不对劲又改去裁纸,结果坐久了想起来起不来,一动就两眼发黑……
裴应阑冷脸把信塞进信封,赶在城门关闭前回了巫山县城。
吴老爷子一脸糟心:“血症就不要吃太酸。”
裴应阑点头:“知道。”他走前已经把黎檬一起收走了,但也拦不住人跑街上买酸饮。
陆离右腿腿暂时不能用力,本来纱布就没缠两层一用力就冒更多血,此时她正拖着一条腿走路,去喂别人送来的补品。
那些人也不说送家里去,放这里没两天蛋没见着肉就吃完了。
唉,真是倒霉,本来肚子上戳个眼刚有长好的趋势又给手上戳个洞,现在还瘸了……这句话陆离是不敢说出口的,只能大眼瞪小眼。
“吸溜——”
板栗鸡,麻油鸡,脆皮鸡……
“噗——”
季瑶喝了两天利咽饮,胸中气血翻涌,这下终于将淤血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