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来得真是时候。”沈南辙收起簸箩里晒好的粉团,“把这粉团用筛子压一压,便可入锅了。”
沈南辙在厨房忙活,周砚纾怕白云深一个人等得无聊,便提了一壶茶水过来:“这是山里的野坝子,入口清甜,白大夫尝尝。”
“多谢。”白云深道了谢,悠悠给自己斟上一杯,“我还没听说过这种茶。”
“是我们上山采的,集市上还没人卖。”周砚纾笑着解释道,“南辙说他小时候无意间用野坝子来泡过水喝,捡菌的时候也顺带采了点回来。”
白云深抿了一口:“味道确实清甜可口,在吃这方面,沈老板懂得颇多啊。”
“过奖了。”周砚纾道,“我去厨房帮你催催。”
“不着急的。”白云深连忙道。
话音刚落,白云深就见一个熟悉的少年身影朝这边走来。
“子秋,你不是才来过吗,怎么又来了?”周砚纾疑惑道。
“我娘风寒迟迟没好,听说白大夫来了,冒昧想请白大夫去一趟……”张子秋瞥了一眼白云深,又望向周砚纾,脚步顿了顿,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周砚纾顿时会意,向厨房走去:“那你俩说话,我去厨房催催南辙。”
张子秋冲着周砚纾乖巧地点点头。
白云深放下茶盏,这次并没有推脱说“不着急”了。
“那个,白大夫,恕子秋冒昧。”张子秋帮着张老板打点生意,口齿极为伶俐,这会却结巴了起来,“我娘才吃了药,现在却又开始咳嗽了。”
“张夫人的病我之前就去瞧过几次,如今竟还未好?”白云深面色凝重了少许,“莫不是我之前误诊了。”
“不是的不是的。”张子秋连忙摆手,语气弱下去不少,“本来都快好了,是我不懂事,昨天晚上拉着娘亲出去逛夜市,回来就咳得厉害了些。”
张子秋垂下头,跟个犯了错的孩童一般小声道:“给白大夫添麻烦了。”
“给人看病本就是大夫的职责,何来麻烦一说。”白云深摇了摇头,放下茶盏从桌上站起身来。
“有劳白大夫走一趟。”张子秋便引着白云深朝着自家客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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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小半个时辰,白云深才从张家客栈里出来。
走进小院里,本以为自己之前点的米线都快凉了,却见小厨房里灶台上冉冉升着热气。
沈南辙恰好把米线捞进锅里,待白云深走近了,笑着招呼道:“这米线就要热乎的才好吃,方才见白大夫有事,就掐着时辰给你下一碗。”
“沈老板考虑得可真周到。”白云深端起那碗热腾腾的米线准备回席,垂头一看,灶台边上不起眼的角落里摆着一碗凉了的米线。
沈南辙注意到他的视线,忙把那碗米线往后挪了挪:“这是之前煮的,一会热一热我们自个儿吃就行了。”
白云深闻言把手里的米线放下,一摸口袋,想把那碗米线钱也付了:“怎么能让沈老板白白浪费了一碗米线。”
“白大夫,你之前就已付过钱了。”沈南辙连连摆手,“正好我们也该吃午饭了,何来浪费一说。”
两人你推我我推你,互相推脱了一番,沈南辙执拗地不肯多收钱。
“白大夫,再这样下去,你的米线又快凉了。”
“罢了,难得遇到不计较蝇头小利的生意人。”白云深叹了一声,把钱收了回去。
“也难得遇到白大夫这样两袖清风又仁心的医者。”这话沈南辙几乎是脱口而出。
白云深笑了笑,端着米线落了座:“看来今天白某选择来这儿吃米线,是来对了。”
“白大夫您慢用。”沈南辙又抓了一把米线下锅,捣腾起自家的午饭来。
“沈老板客气。”白云深夹了一筷子米线入口,劲道爽口,米香浓稠,“这米线味道如此之好,沈老板生意一定很好吧?”
沈南辙看着除白云深那桌,空无一人的小院,如实道:“早上来了两位客人,米线做好以后到现在,就只来了白大夫你一人。”
“那我是今天第一个吃上你们家米线的人了。”白云深打着圆场,“是白某之幸。”
“白大夫说笑了。”
锅里水咕嘟咕嘟地冒起泡泡了,沈南辙立马下了一把韭菜进去,烫了一会,便可倒进碗里,放入炒好的菌子,一碗热气腾腾的菌菇米线就大功告成了。
沈南辙将碗端到周砚纾面前:“砚纾,你先吃。”
周砚纾正拿着一本话本子在看,闻声歪了歪头:“我还当那碗是你煮给自己吃的。”
“我把之前煮的那碗热一热就行。”沈南辙给周砚纾添了双筷子。
周砚纾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当一个人对他好的时候,他会感到欣喜,却不想被人看出来。
所以当沈南辙将那碗热腾腾的米线端给他,打算自己吃凉了那碗的时候,周砚纾心里的那股子别扭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
于是周砚纾放下话本,把那碗米线轻轻推了回去:“你吃这碗。”
“这是我专门给你煮的,”沈南辙又把米线推了过去,“快趁热吃了吧。”
“我自己会煮。”周砚纾仍是执拗得很。
在一旁的白云深不由得被这一幕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这会才意识到还有第三个人在场。
本来你推我攘,好不热闹,现在立马揠旗息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