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收拾了一会,把东西都备足,三人一道上路。
“东西都带全了?”贺浔问。
崔屿点头,“食粮,和衣服都带上了,药也带了不少。”
宁远闻言,抬头,“兄台,我们是去京都的哪里啊?”
他问的是贺浔。
贺浔答:“京都定远侯府。”
宁远眼珠一转,他虽然并不知道贺浔的真实身份,但看他们相处的模式,虽说崔屿的态度略有点敷衍,平常又总是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好歹他对贺浔有问必答。
而且,贺浔手脚的功夫并不低,连宁远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相当能打,以一敌百不成问题。
而且,贺浔的谈吐还有那气性,完全不像当仆从的下里巴人。虽然说是贺浔叫的崔屿“公子”,但总感觉这个“公子”从他嘴里头冒出来并不谦卑,反而还有一点“招逗”的意味在。
而崔屿虽然说是贵气年轻,但看起来却是不太想管事情的游离模样。
所以,宁远这么一琢磨下来,他就自然而然地觉得,这两人里边有话语权的应该是贺浔没错了。
按照宁远摸爬滚打得出的经验来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去好好巴结一下贺浔。
只要把人哄得高高兴兴的,护住自己的小命不成问题。
他也确实是这样做了,趁着空当“兄台”“阁下”谄媚地叫着,他的黄鼠狼尾巴摇呀摇,把崔屿扇得两颊凉飕飕的。
太热情了。
热情到崔屿偷偷瞅一眼贺浔表情,贺浔此时板着张臭脸,被“热情”得濒临“爆发”的界限。
崔屿凭空打了一个喷嚏,在马车里的宁远探头探脑,“着凉了?要不要进来马车里坐坐,这天天赶路的挺辛苦啊。”
可惜他这话是对着贺浔说的。
崔屿:“……”
他再次打了个喷嚏。
这次结结实实地当着宁远的面打的。
“歇一会吧。”崔屿只能说。
这中午还不算太冷,但太阳一落,就开始冷了起来。
找到暂时落脚的地方后,宁远俩条大/腿擦呀擦,一瞬间擦出了几里地,一路擦到贺浔身边,声音那叫一个热忱啊,“兄台我还是想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啊……”
贺浔的额角突突跳,“家住奈何桥边,怎么,想要我邀请你去坐坐?”
说着,贺浔不耐地用指节敲了敲剑柄。
“不了不了。”宁远摇头,觉得这人脾气太差了。
“你很闲?”贺浔问。
宁远莫名一噎,“……没有。”
贺浔冷笑,“我看你挺闲的。若是觉得闲得慌,不若多从马车里头爬出来练一练用胳膊犁十里地,别到时候指望着我们扛着你走。”
宁远:“兄台,你在开玩笑吗?”
贺浔:“没呀。”他看着刚刚宁远的嘴跟打快板似的张张合合,一心想把他的“小嘴巴”捏着。
宁远于是把身体缩起来,缩到角落中。
崔屿正在蹲在马车旁,这是他固定的坐位。金克浪的葬礼没过去多久,他还在伤心,对谁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他瞪眼看着崔屿正在搓着的手,问:“你刚刚吃药了吗?”
崔屿闻言,从兜里掏出了药老给的瓷瓶,把药丸倒手掌心仔细数了数,一,二,三……只剩下三天的药量了。
“今天的药已经吃了。”崔屿悖悖道。
“得快点回去了。”贺浔想,他们在路上已经磨蹭够久了。
也不知道冯管事他们怎么样了?
或许他一不在,冯管事还乐得逍遥自在。
这么想着,贺浔把崔屿藏在身上的甜酥饼掏了出来,拆开包装把东西往自己嘴里递,酥饼很脆,崔屿轻轻咬一口,顿时饼渣簌簌。
几粒白芝麻连带着黄碎的饼渣一起,沾到了他的衣服上边。
崔屿没有心疼自己的身体,他倒先心疼甜酥饼起来,“只剩下几块了。”
这本来就是崔屿存着想在路上吃的,他掏出来打开纸包时,那里头的饼还碎了几块。可是已经来不及在去买了,一离了镇,接下来的路途自然是荒无人烟的崇山险崖,荒郊野岭哪里还有甜酥饼来卖的?
“吝啬鬼,吃你一个饼脸色就难看成这样。”崔屿此时的脸色同死了爹妈一样,没由来地让贺浔心头一揪——怎么回事,崔屿是更爱我还是更爱饼啊?
崔屿大觉冤枉:给你吃就不错了,难不成还要荣幸备至满怀虔诚地把东西供给你吗?
“等回去还你。”贺浔抬脸瞅了一眼崔屿的脸色。
崔屿嘀咕:“等回去了还稀罕着个甜酥饼。”
这本来就是买来路上解解馋的。
“嗯”,贺浔观察崔屿的脸色,觉得他这唇色还是很白的,这么白的两片嘴唇却并不干,隐隐还有点润,像一颗剥皮荔枝被茶水浸泡而出的色泽。
他正要再细细观察一下崔屿,看他这纸片一样脆弱的身体还能再撑多久,或许是这不加以掩饰的目光让崔屿有些不自在,崔屿向来就不习惯把自己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