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谁?
用什么忽悠?
烧饼?
崔屿觉得好笑,眯眼睛,“那谢谢你提醒了。”
说完,他又窝了回去。
但没安生多久,没过了一会儿,崔屿的胳膊又被人捅了捅,崔屿望过去,还是旁边的那位在造作。
崔屿这个时候已经了解了——他旁边的那位蓬头垢面的兄弟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于是他换了个姿势坐起来,对着那人道:“你总是捅俺干什么?”
“是俺挤着你位置了?啊呀,这里这么大的一片地,你,你挪一挪就好了呀。”
那人圆瞪着眼睛,问:“蛋,你饿吗?”
蛋说:“还成。”
那人就指使道:“把你那个烧饼分我一点。”
崔屿:“……”
他恍然大悟,你早说你看上这张烧饼,还铺垫这么久。
崔屿将那张烧饼在那人面前晃了晃,果真听到了一阵口水吞咽的声音,对发的眼神都是渴/望,,崔屿不由问:“你饿了?”
他没想到这烧饼这么值钱,这么招人惦记。
但这人还很倔,“不饿,我就是问问。爱给不给。”
崔屿:“……”
哇塞!
有骨气。
崔屿于是掰了一半递给他,那人接过去咔嚓咔嚓就吃了起来,完全不怕噎着,他狼吞虎咽着,看起来一定是被饿惨了。
崔屿糯糯问:“你还要吗?”
他被人瞟了一眼,那人喉结正啃着烧饼,又要顾着说话,喉结滚动着囫囵出声,“不了,就你这瘦小无力的模样,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崔屿愣了愣,惋惜道:“行吧。”
那人隔了一会儿,又说:“蛋儿,你且记住了我叫胡同。我不白吃你烧饼,今天吃你这一个,你又这么傻好骗,行吧,以后我会照顾你。”
崔屿摆手:“不用那么麻烦。”
实际的意思是——用不着。
这是委婉说法。
但胡同显然没有明白崔屿的言外之意。“啰嗦,说会照顾你就一定会照顾你。”
好兄弟,义当头。
崔屿犹豫道,“那,好。”
行吧。
后来人们把这一个事件称之为烧饼之交。
在那之后,崔屿有低下头问过胡同,“那胡同哥,你几岁了?”
知道答案后崔屿震惊得整个人石化起来。
十四岁!
还是个毛孩子。
因为凭借着胡同那不曾收拾的外表,的确很难看清楚他的年纪。
而胡同那与众不同的成熟话腔,那不屑于与诸位同伍的孤狼气质,那和你做朋友是你的荣幸的高不可攀,原来不是因为阅历心智的成熟,而是来自一个十四岁小孩的臭屁。
崔屿默了,看了看胡同的脸欲言又止,后来他实在忍不住,问:“你这么小年纪就当兵啊。”
胡同耷眼:“他们说,只要当兵就有吃有喝,还有机会加官进爵。”
崔屿:“……哦。”
怪不得他刚刚那么义愤填膺,原来早先就被骗过了。
崔屿不忍心打击小男孩那单纯的自尊心,岔开话题,“那胡同哥,你知道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车子摇晃着,经历了三天,崔屿的眼睛半合着,身边的胡同在车轮经过一个陡坡时突然倒在了崔屿身上。
“醒醒……醒醒。”
崔屿用手背探胡同额头的温度,“热的。”
崔屿的声音小,但在车里萎靡浑睡的人中却好似炸起了一片惊雷。所有人都“活”了过来,用那种恶意的害怕的目光投以崔屿。
崔屿眼睛扫了一圈,发现他们都挪到了远离自己的地方,对自己避之如蛇蝎。
“怎么了?”
除了身上蜷缩的人形是热的,崔屿的身体发寒,有种大事不好的预兆。
这个时候,有人用一根棍子对着崔屿的身体一直劈头盖脸。
崔屿后知后觉,大声喊,“他得的不是热疫。”
“把他扔下去,要是感染起来,让我们一车的人怎么办?”
“瘟神,快,快扔下去。”
一个熊腰大汉怒目而视,对着崔屿嘶吼着,“喂,聋了?!没听到吗?要不你把他扔下去,要不你们一起踢下去!”
“你她妈说不是热疫他就不是热疫吗?!”
崔屿的衣领被揪起,碗大的拳头就这样横在他面前。
额发被那拳头的破风吹起,崔屿当即扬臂,用胳膊将拳头挡了回去,同时抬腿踹那人一脚。
一个壮汉竟然被他这一下弄到躺地。
车厢里完全静了下来。
崔屿低着头,强调:“不是热疫,只是普通的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