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宛如一记平地惊雷在崔屿脑海炸起,说时迟那时快,崔屿条件反射般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恨不得将刚才听到的话尽数挡在耳外。
这种事情还是你们哥俩悄咪咪说就好,何苦拉上我?
“啊,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崔屿重申道。
霍邱玉忍俊不禁:“至于吓成这样?”
但崔屿脑子直打弯,顾不得去回应霍邱玉。
找到皇子的线索?
所以之前胡同所说的他们要去找一个人,敢情是在找这个?!
南帝才登基不过十余年,膝下子嗣年纪尚小,最大的皇子也才五岁光景。
所以,他们口中的“皇子”肯定不是南帝的孩子,那就只能是先帝的血脉了就。
先帝还有遗孤尚活在世上?
竟然有皇子流落民间,但这个事情贺浔是怎么知道的,从哪里打听来的?
所以,若是这样的话,贺浔现在确确实实是想要立新帝了,只要找到那个皇子,介时南帝驾崩,整个朝野说不定就被他掌握了。
崔屿胆战心惊地看着贺浔,只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所以他谋划这件事情谋划多久了,这肯定不是贺浔突发奇想出的主意。
贺浔不紧不慢道道:“知道吗?当年先帝驾崩时,明面上确确实实是只存在南帝一个子嗣,不过,尚有一个胎儿在一个贵人腹中。那时逃难,贵人只能避居乡下待产。不过后来听说,那位贵人难产死了,母子无存,一尸两命。”
他好像是在给崔屿解释这皇子是怎么凭空蹦出来的。
崔屿抬抬眼睛,用手把耳朵堵得更加紧了,贺浔哈哈笑:“罢了,这些皇家秘闻你可能不太喜欢听吧。”
后来,等朝野稍稳后,张都安的叔叔也就是其时的户部尚书却匆匆而至,他告诉南帝“似乎皇子的事情另有隐情。”
谁知到下一刻,张老大人就因为殿前失仪之罪被下了大狱。
贺浔后来去看望张大人,毕竟他曾经作为自己的恩师教导过自己,虽然这个教导过程让双方都不是很如意,但于情于理,贺浔都该去看望张老先生。
见到人的时候,张老先生已经大变样了,他形容枯槁,站在在黑暗中阴惨惨地转过头,皮肤就像一块风干的树皮一般,毫无保留地向所有人展示出他的“枯枝败叶”。
瘦了,比以前瘦了许多,几乎瘦脱了形,宽大的囚服空荡荡挂在他身上。两只细腿艰难支地,如果吹来一阵大风,说不定他就倒下了。
张老先生平常文弱弱的,说话却是中气十足,但这一回一见面,他的声音哑得像嚼下了一块燃烧的木炭。
就短短几天,他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你倒不用担心,主要是张家有你侄子撑着,还是倒不了的。”贺浔一边说话一边将自己带的餐盒放在地面上,他对张老先生叹口气觉得这老古董真的是从一而终地古板。
这是唏嘘吗?
可能吧。
殿前失仪?
这罪名安在别人身上倒还可信些,但张老先生怎么会殿前失仪呢?
明明这人连贺浔坐着的时候没有挺直腰板都会念上几句,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张老先生黑洞洞的眼睛中连蚂蚁大的光亮都没有,伸出手来想抓住眼前的人,“你,快点过来……看看我。”
贺浔替他斟酒,瘪着嘴,干巴巴地说:“没什么好看的,都看腻味了,还看?”
又不是什么名动京都的绝世大美人,有什么值得他看的?
明明他当夫子的时候,贺浔都将他看厌了。
“那也要记住我的最后一面……”
“嗯,”贺浔点头应话,在老先生破碎的只言片语中,他奚落:“你就不应该告诉陛下这件事情。真的是傻了吧唧的。”
自古帝王心术,最是无情。
这才刚刚稳住局势,朝局刚定,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及那位流落民间的皇子,这是闹呢!陛下能稀罕见到他那位亲弟弟吗?
说个大不敬的,皇子流落民间这个事情保不齐正是陛下亲自设的局。
这皇位的争夺向来是腥风血雨的,狠心起来连亲情都可以不顾。
而陛下恰好是个顶顶狠心的人。
若贺浔是张老先生,他就一定不会去掺和这件事情。
他贺浔为陛下南征北战,原也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忠诚于这位皇帝,而且,这些东西是他的责任,他不得不去做。
贺浔漫不经心地说:“老头子,要不要我去替你求求情?”
虽然没什么用处,不过……不过好歹他死后张家还能倒欠自己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