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心情拿自己的私事,替江牧谢玉解惑的卫东阳抬头看了看在山坡花丛前,携手赏着花的徐婉和徐文,又看了眼亭中还在做诗的绣球花贵女和男宾,一脸没劲的起身:
“……懒得告诉你们,脸我露完了,游湖去了……”
你的脸何止是露完了,那简直可都露大了。
被无情抛弃的江牧谢玉,情知阻拦不住,只眼睁睁看着卫东阳行到山坡,自自然然的走到徐婉跟前,跟徐婉不知说了什么话,随即,两人只带着徐文,去了芍药圃修在陶然亭边上的画舫码头,招了萧家泊在码头上的画舫,上船而去。
夏日微风拂面,阳光虽烈,却不晒人,不多时,画舫行到了湖心,但见湖面如镜,两岸青山绿水,映倒在湖中,千岩竟秀,让人目不睱接,似身处画中。
徐文虽打小跟着徐婉流落四寓、飘零江湖,看惯了南北风光,但那些时日里,他大都身子不好,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不管到何处,呆得最多的地方,都是租住的贫巷陋室,四方方的露风屋子,四方方的床,从没在身体壮健、衣食无忧的情况下,见过如斯美景,一时间,只高兴得不行,看到船弦下不时有大鱼,悠哉悠哉贴着湖面游过,只忍不住在甲板上跑来跑去,追逐大鱼们的身影,同时不住的兴奋喊徐婉:
“……姐,这湖里有好多鱼!这里有,这里也有,那里也有……都好大……”
小孩子就是这样,天真无邪,生活的烦恼,从来入不了他们的心。
徐婉听得失笑,站在船弦边,眼中无意识的露出宠溺的笑意,卫东阳站在一旁瞧见,心头一下子,只酸得不得了,从方才到现在,他虽面上平静,心里却一直都在翻江倒海。
诚然,今日出门前,他并没计划要借着两人单独出门来的机会,试探徐婉,向徐婉表白心意,他只想,赶好没有多余的人在跟前,让徐婉习惯跟他亲近些相处,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来了芍药圃,一个光明正大试探表白的机会,主动跑到了跟前,卫东阳本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既有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当着大庭广众,徐婉没有接她的招,不知是因为没懂,还是因为害羞,亦或是懂了却装作没懂,真的对他没有半分绮念……
思及最后一个可能,卫东阳霎时皱眉,心里蓦地涌起股冲动,想要撕破脸上的伪装,把数日萦绕在自己心头的,让他辗转反侧的心意,掏出来摊在阳光下,告诉徐婉,让徐婉知道他对她的情思,同时也回应他的情意。
诚然,眼下此时此景,时机并未成熟,只心底的冲动一冒出来,卫东阳便再压抑不住,莽撞冲动了又如何,总比过后回想起来,后悔不甘心的好!
想着,卫东阳在心里一咬牙,转头看着徐婉:“刚才上船前,江牧和谢玉问我,方才在水亭里,我同你剑舞,是当真的,还是闹着玩的……你想知道我的答案吗?”
什么?!
没想到卫东阳会兀地开口的徐婉一怔,随即回过神来,眼底对徐文无意识宠溺的笑意散去,迎着卫东阳的视线,目光渐渐变得认真而……疏离。
看到她的眼神变化,卫东阳心口倏地一沉,本能的便要开口,拿话来将自己冲动说出口的话,遮掩过去,可惜,徐婉不待他张口,便先缓缓摇了摇头:
“……我不想知道……世子爷,覆水难收,很多事,其实还是不说出口的好……”
“!!!!”
如果这都不是直接明白的拒绝,那什么才是直接明白的拒绝?
从没想过会得到如此答案的卫东阳,仿佛让人当头敲了一棒,一下从隐隐憧憬的幸福期待里回清醒过来,随即,一股巨大的痛苦、携裹着似洪流般的茫然从他四肢百骸奔腾流过,他痛苦,茫然,同时,更不明白,徐婉为什么对他的试探,回绝得如此干脆利落,不留余地。
一时间,卫东阳什么都明白了,原来不是不懂,也不是害羞,而是真的对他没半分绮念。
为什么?
徐婉为什么看不上他,是他不够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