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阳面无表情的回到寝殿,见庭院寂寂,四下无人,含云含素方青领着一众伺候的小幺儿们,面带胆怯的立在殿中,看得他的神情,都只静立在原地,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来惹他。
贴身伺候的丫环小厮们怕自己,卫东阳自来早是都习惯到忽略了,但眼下,乍看到含云含素方青众人,明显带怯惧怕的眼神,卫东阳莫名只觉得厌恶。
因为他蓦然想到,徐婉就从来没拿这样的眼神看过他。无论是他暴躁愤怒发火时,还是他一开始,厌恶厌烦她,刻意刁难折磨她时。
她看他的眼神,从来都是平静的,无视的,除了偶有两次愤怒厌憎和愧疚外,其余时候,她根本从没把他看进眼里过,所以……所以她才会说,对他从来没有过半分男女之想。
一个从来没把他看进眼里过的人,如何会喜欢他?!
他再是天潢贵胄,俊美无双又如何!依旧入不了她的眼!从来没入她的眼!
思及此,卫东阳心口蓦然巨痛,登时大叫,只要含云含素方青去拿酒来。
“世……世子爷……”含云含素方青怯声,一时都只不敢动。
“去啊!”
卫东阳大怒,将紫檀桌上的茶盏,哗啦尽数挥到地上!
含云含素方青登时吓得一颤,不敢再迟疑,忙只领着丫环小幺儿们下去,飞速搬了坛烈酒来。
公主府珍藏的酒,不是极品,也皆都是上品,卫东阳平时虽善饮,但饮的多是梨花白、桂花酒、糯米酒之类的甜酒,度数皆不算高。
然则眼下赶着端阳,公主府备出来的酒,皆是烈酒,他方才在花园席上,才饮了两杯雄黄酒,已感不适,如今哪里还经得住想借酒浇愁。
含云含素方青搬了酒来,他提着才饮了不过小半坛,便既大醉,发起了酒疯,取下东间屋里,挂在墙壁上的宝剑,便闹着要杀人,只把含云含素方青和满殿的丫环小幺儿们,吓得东躲西藏眼泪横流。
“……快,快想想办法,去叫侍卫们来!”
含云含素领着众人一边躲,一边只叫方青,方青也是抱头鼠窜,闻言只跺脚:“……候爷和公主不在,易明严子林他们又回家过节去了,其它侍卫来了也不敢和世子爷动手,叫来了也没用……大少奶奶不行,二少奶奶也不行……对,对了!徐姑娘!”
并不知自家世子爷满腔愁怨,正来自徐婉的方青,脑袋上灯泡一亮,顿时只往外飞奔:“……你们撑着些,我这就去请徐姑娘来!!”
说着,话音未落,方青人已如似一阵风,奔到了殿外,接着打着趟跑着奔到候府,跑进晚香院。
院里,方才从公主府回来不久的徐婉,正在屋内,给徐文缝五毒香囊,方青顶着满头汗,跑到屋外,也等不得含月通传,便只自己巴着门,大哭着朝里头的徐婉急道:
“……徐姑娘,求你快去那边,帮小的们看看世子爷吧……方才赶着,也不知从哪里受了气回来,眨眼,烧刀子似的烈酒,就喝下去了半坛,这眼下喝醉了,正提着剑四处要杀人,闹得天翻地覆,公主候爷不在……侍卫们又不敢跟世子爷动手,再叫世子爷闹下去,回头若有个万一,小的们就是有一排脑袋,都不够公主回来砍的……”
边说着,边想到公主府里,卫东阳的样子,方青急得眼泪只扑簌簌不住往下掉。
徐婉闻言皱眉,旋即放下手上的香囊起身,含月见状只忙道:“……姑娘放心去吧,我和柳枝柳条一定好好看着小少爷。”
徐婉点头,伸臂拿了边上的齐眉棍,转身便往走,方青忙不迭抹着泪,小跑跟上。
两人出了晚香院,只抄进路,飞速过到公主府,才进提三层仪门,便听到寝殿院内传来阵惊恐慌乱的尖叫声,徐婉脚步一顿,忙三步并作两步越过游廊,转到后殿,就见卫东阳持着宝剑,不知何时上了寝殿屋顶,正在寝殿屋顶上飞檐走壁,两双腿只如同醉蟹一般,晃晃悠悠的踩在屋顶上的琉璃瓦片上,嘴里口口声声喊着剑招,手上比划着招式,含云含素一阵宫娥,只吓得脸色泛白的追在廊檐下尖叫,只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从屋顶上摔下来。
见状,徐婉只将手上的齐眉棍一横,对着含云含素众人喝斥了声让开,将棍一甩,随即几步跃起来,蹋着栏杆,纵身上了屋顶,去捉卫东阳。
醉中闹了半天的卫东阳,见得终于有人陪来他玩了,反而越发得了兴,将手中的剑舞得虎虎生风,差点给自己身上划出一道口子来,幸亏他到底还没出师,徐婉追得自己也满身汗后,总算卸了他的剑,抓住人,安全的跳下了屋顶。
结果不想,刚一落地,半搭拉在徐婉身上的卫东阳,哇一声,吐了,徐婉整个人,从头发肩膀到鞋子,全糟了殃。
拥着要上前来搀扶他们的含云含素和方青一干小厮宫人,全都愣住了,好一会儿,众人才从被定身的魔咒中的更省过来,慌忙要继续围拢上前,徐婉忍着浑身冲天得能把人熏醉过去的酒气,摇头朝含云含素方青道:
“先去端三四碗催吐的解酒汤来……”
说完,徐婉看了眼身上脏得不能看的衣裳,只提溜着醉得不醒人事的卫东阳,把人挟持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