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逾刚看完这封信,鼻腔涌起一股不可言说的痛苦,像是被一大团轻飘飘的云堵住了,虚无缥缈却总是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就算脱离,再见到云,也还是会有种窒息的感觉。
现在所处的环境,是他和生前的江城最熟悉的地方,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回忆,是吐出来却又逼迫吞下去的泔水,灼人心肺,抽人筋骨。
让他怎么忍得了?
怎么能?
他几乎是痛苦地弯下腰,眼神看向前方暖黄色的墙壁,心中升腾起无限的悲凉。
现在这个世界上,似乎确实无人可以让他依靠。
江祁不能,陆九不能,他也没有妈妈,吕冰言更是不可能。
更是,不可能。
白锦逾仿佛能从微微张开的指缝中看到自己的将来,他或许很快就会因为这种强烈的情绪感染而死掉吧,死掉之后呢?他也不清楚,或许是在无人在意的角落被微生物吞噬掉吧,世界顶级调酒师意外死亡,别的人见了,最多也就是叹息两声吧。
如果是这样,那他倒是有点能接受自己的死亡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
由江城的死引发的一系列思想活动,如同吞噬心肺的脑虫,啄食着他大脑内部的腔壁,吞噬他的每一寸皮肉,饮他的血,嚼他的肉,痛啊,可没有人听得见他的嘶吼,就像他看不清吕冰言的爱。
调整好无意倾泻而出的悲观,白锦逾深吸一口气,才将那令人快要死去的情感压了下去。
白锦逾开始回想江城在信里写到的内容,盯着那方方正正的字一遍又一遍的分析,时间飞一般流过,吕冰言在外面烦闷地抽着烟,祁知青看着外面逐渐烧成一片的烈阳,不知道在想什么。
初步明白,江城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不然也不会说出俞青绑架他的事,而且是在遗信里说的,很明显有迫不得已和视死如归的感觉,而他应该是不怕祁知青会受到威胁,毕竟如果真的怕,应该只会写一些嘘寒问暖的内容来蒙哄过关。
问题是江城和俞青并没有什么明面上的关系啊,他们看起来就像两个世界的人,不会有什么敌对关系的,包括第一次俞青绑架江城,也只是顺道将他一起绑了,并没有什么作案动机。
白锦逾的视线停留在江城指控俞青的那一段 ,盯得眼睛都开始发涩,还是没看出什么。
很奇怪,明明没有正面说俞青,却还是有种被捂住嘴的感觉。
白锦逾盯着那张纸看,脑中不由浮现出俞青那张冷淡疏离却又带着不正常狂热的脸,那双晶亮也同样黯淡的眸子,总让他又回想起沈秀的脸。
俞青家只手遮天,但早就差不多抛弃俞青,凭借俞青也不一定能做成现在这样,这中间总有一个断开的接口,像向上的却突然断层的台阶,究竟……
白锦逾揉了揉眼睛,眼前交横闪过错综复杂的七彩光斑,转瞬不见。
这件事的背后,恐怕还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