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就能让人联想到大学时的夏日,青春、朝气、有力,对不可知的未来充满着极强的信心与憧憬。
“怎么不说话了?”安妤挑眉,对这个事情穷追不舍。
陈言煦没说话,一脸平静地直视前方,点火声响起,他目不斜视,也不低头,完全靠着肌肉记忆,打转方向盘,开出了停车场。
导航上的目的地是LGD分部地址。
安妤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反正他俱乐部旁边就是她们现在租住的小别野小区。
不知道为啥,一坐上他的车子,安妤的思绪就跟扯混的毛线团一样乱。
柏油马路宽阔,且望不到尽头,陈言煦也似做好了心理准备,开口道:
“我妈说的。”他如实回道,“你签了对赌协议。”
果然,北城这个圈子,消息传地飞快。
也说明了,自己的小动作,在这些人眼里,犹如幼童抓蝶,一览无余却又可笑至极。
“三年三个亿。”说到这,陈言煦的语气才出现了明显的起伏变化,车子缓速直行在无人的马路上,他转头直视安妤,问,“是你主动要签的吗?还是那边...”
这是在嘲笑她?
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想到这,安妤脑中一热,直接打断了他说的话,连语速都有了明显的提快——
“对,是我主动去签的。”
“因为我很想红。”
“你不会不知道干我们这行的,流量热点就是我们的命根子吧。”安妤的语调里带了些不好的情绪,声音在不大的车内空间回荡。
陈言煦抿了抿嘴,默默从中台拿起一瓶柠檬水递给她。
外包装上还是安妤那张熟悉的脸。
这是在拐着弯让她闭嘴吗?
安妤愣了几秒,她垂眸,默默接过那瓶水,端详五秒后,又抬起手腕,将那瓶水重新归到原位。
莫名其妙的两个人。
自燃炮仗冒了会烟,安妤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通了不少,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跟花发春了似地的甜腻腻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后背轻轻靠在枕垫上,安妤闭了闭眼,也懒得去找这个香味的发源地。
怎么一句话就爆了。
刚才确实是自己情绪有些失控,人家没有义务来承受自己的负面情绪。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遇到陈言煦,她的情绪仿若泄了坝的洪水,发了疯的野马,拉也拉不回来。
仿佛在寻求某个降落点。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脑中一片混乱。
“我换了三个经纪人。”安妤解释道,这回,她语气明显轻柔了很多。
“第二个经纪人带我只有两个多月,在这个时间里,我被网暴,被黑粉开盒,搜到我住的地方给我寄死猫,在超话里p我的遗照,骂我、骂我的粉丝。”
“也有的因为一句话被营销号剪地单方面印象就开始骂我,公司都没有管过我。”
“甚至,还会加钱去买我的黑热搜。”
陈言煦愣住了,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也还好。”她的双目已经无法聚焦,思绪全然浸泡在回忆里。安妤就这么将自己的低谷坦然诉说出来,她越说越平静了:“其实我不是不能扛过去。”
“归根结底也就是一些语言攻击,和一些恐吓行为。”
“但是每当我的粉丝——”说到这,安妤顿了一下,眼眶瞬间热热的,“在关于我的视频下面维护我,却被黑粉攻击辱骂的时候。”
“我都会骂自己为什么不中用,为什么不懂得给自己争取。”
“为什么要让这些喜欢自己的人承受本就不属于她们的恶意。”
说到后面,安妤的声线肉耳听得见的颤抖。
陈言煦感觉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僵硬,他努努嘴,努力用安妤最熟悉的状态来交流,却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发不出一个声响。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啊。
前段时间的那场网暴,他白天训练,晚上钻在被窝里随着鱼丝大军一起在超话里出征。
他怎么会不知道。
陈言煦喉结微动,一股胀涩的情绪就要破开心脏,炸出来。
他有种欲望,他想今天就告诉她。
她不是一个人在承受,他还有鱼丝们,会一直跟她站在一起,尽管被全网黑地体无完肤。
“所以,也谢谢你。”感受到热气在鼻尖蒸腾。安妤摘掉了口罩和帽子,泪水和悲伤的情绪也随着一起蒸发掉了,“知道我是个什么德行后,还是依旧来给我撑场。”
安妤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那些可以博热度的行为。
就像她也一直都知道,陈言煦是带着目的性地接近自己。
陈言煦停车了,双手从方向盘上无力脱落。他的呼吸明显重了,再开下去,显然是要出问题。
安妤嘴角微扬,眼眸闪闪,尽力用了轻松无所谓的语气,说地很大气:“不过区区三亿,实在完不成,最多再被骂五年。”
“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言煦的心脏微疼,面对安妤自爆式的诉说,他心中有千万句想要回答的,最后全部消散在喉间,变成了股热热的气息,在眼角氤氲。
她很聪明,他也不是傻子。
世界上也没有傻子会自己走进圈套,只有自愿的傻子才会俯首求猎人收紧绳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