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响了,班上还在为数学答案疯狂,不少人落得跟姜砚一个下场——蒙的全错,做的错一半。以至于数学老师王盟走进来的时候,大家都还在鬼哭狼嚎。
王盟是个藏不住事的人,最没眼力见的看到他面如粪色也知道这次大家应该都没考好。他沉着脸走上讲台,还没等他开口,教室里就自觉地安静了。
“你们知道这次你们考得有多糟糕吗,平均分整整比理科实验班低了一分。六个人大幅退步,三个人填空题只对一题!你们考试的时候睡着了吗?!”果不其然这个男人立刻爆发了,班上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江柏昭、姜砚和谢泽正是那三个填空题只对一题的人。不过三个人都没有露出应有的惭愧或羞耻的表情:姜砚淡定地拧开保温杯喝了口热水,谢泽认真地怀疑着正确答案的错误,江柏昭在抓紧时间画王盟愤怒的表情。
事实上这张试卷的难度,江柏昭和谢泽这样的艺体生没做出来其实情有可原,王盟这次点出来只是为了顺便提醒一下他们应该好好学习了。但姜砚这种文化生做不出来就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这种水平还能呆在实验班简直就是一个大大的笑话!
王盟狠狠地剜了姜砚一眼。姜砚的手一顿,被他这一眼呛到了。
“怎么了?”好心的林山檐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凭一己之力拉低实验班平均分的姜砚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多说无益,王盟说完之后立刻开始讲题,不浪费课上的一分一秒。非常感人的是,他甚至为了那三个只对了第一道填空题的人讲了填空题第二题。
下课之后王盟给他们发了两套卷子,勒令明天上课前写完,所有人都在他走出门后叹了口气。
王盟从前门走到了后门,目光越过江柏昭、林山檐,最后落到了姜砚身上,眼神深深地刻着一句话:“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吗”。他向姜砚抬了抬下颌,又用手指了指身后,鼻子哼出一声,让离他最近的江柏昭觉得他像西班牙看到红布的愤怒的牛。
姜砚向来认命,无声地叹了口气。可以理解。王盟不发威,他还是姜砚的数学老师吗?
姜砚收拾好自己的数学试卷、答题卡和标准答案,拿好红笔,以“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坚定决心走了过去。
江柏昭给了他一个安抚性的眼神:妈妈加油。
谢泽在他的背后用力地无声呼喊:活着回来。
林山檐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没有动作。
王盟是知道姜砚勤快的,于是看着这个孩子乖巧的样子总是有点于心不忍。但这么低的分数摆在那里,气得他又快爆炸,又不好对着这么努力的孩子发飙。一口气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王盟快胸闷气结到翻白眼了。
姜砚此时体贴地说:“老师,您消消气。”
王盟心想:我带你没三高就不错了,差点给我气晕。但他肯定是不会这么说的,他深呼吸了两下:“最近是睡眠不好吗?我知道你不会考到这个分。”
不,你知道。姜砚无言垂眸。
不,我知道。王盟无言垂眸。
“我知道你语文英语都考得不错,平时不能只看着这两科啊,要知道瘸着腿的人是走不远的。”王盟语重心长地说道,姜砚捏着卷子站在原地垂着颈,小鸡啄米般点头。他长袖长裤,看起来高挑又单薄,脸庞干净得像一捧雪。
其他科的成绩还没有出来,但他余光瞥到林山檐跟着徐信俞走进了办公室。老头还是一副谈笑风生的样子,身后的林山檐也坦然自若,看到姜砚竟然还摆了摆手。
姜砚飞快地眨了眨眼睛。
王盟的工位对面就是徐信俞。等徐信俞一坐下,林山檐就和姜砚几乎是背对背了。
姜砚听到徐信俞饶有趣味的声音:“小林啊,对这次作文的题目有什么见解吗?”老头的语气像是颇感兴趣,以姜砚对他的了解,估计是林山檐写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独特想法,好听点就是有自己的理解,难听点就是严重跑题。
姜砚其实有点想笑,但是面对着王盟痛心疾首的样子又强行忍住了。他忍得好辛苦,只能不着痕迹地把手往后碰了碰,碰林山檐温热的手。
林山檐的手指轻轻一勾,尾指点了点他的手背。
然后姜砚就听到林山檐一本正经的声音,开始对自己的作文进行有理有据的解释。王盟在说什么姜砚已经听不见了,他的耳边只有林山檐温和的声音,和上堂课念着自己作文一样娓娓道来的语气。
林山檐说什么都很有道理,而且他那双真诚的、具有魅力的眼睛和年轻又俊美的长相能显著提高他的信服力。姜砚听着听着,都忍不住偷偷地提起嘴角。
但老头显然没有那么好糊弄。徐信俞微笑着听完他的话,先是表扬了林山檐有独具一格的想法,又耐心地给他分析其中的不合理之处,举了几条反例。林山檐礼貌地回答着“我明白”“是的”之类的话。
末了,老头往旁侧看了一下,林山檐甚至体贴地侧了一下身好让对方看清他背后的是谁。
——这次作文十几分的人身后的,不正是他那心爱的弟子、这次作文的三校区第一吗?
王盟语重心长地关心完姜砚,又挑了几道对实验班来说简单得离谱、但姜砚错了的题好好耐心地讲了一下。正准备叹口气喝口水歇歇,结果看到姜砚背后一个熟悉的身影。
姜砚礼貌地侧了下身让他看清楚是谁,只见王盟的双眼霎时泛着隐约的泪花,握着水杯的手甚至微微有些颤抖。
——这次数学倒一、以一己之力拉低全班平均分的人身后,不正是那数学三校区第一、分数143的人吗?
王盟和徐信俞对上眼了,双方皆是高深莫测的了然眼神。
王盟水也不喝了,拉着姜砚:“你这背后是林山檐吧,我记得你俩是同桌啊。”
徐信俞只是笑眯眯地让林山檐转身,王盟忙拉着姜砚转过去。
现在林山檐和姜砚是真的面对面了,两个人的距离大概只有二十厘米。
“你们两个,一个语文考三校第一,一个数学考三校第一,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巧的事?”王盟喜笑颜开。
姜砚听到后半句挑了挑眉,向林山檐示意:深藏不露啊。
林山檐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我也没想到。
“不错不错,刚好是同桌,要互相帮助,处好关系哦。”徐信俞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同桌,还请平时多教教我。”林山檐谦逊地说道。
“诶……嗯嗯,你平时也多教教我。”姜砚看着王盟的脸色,忍笑飞快地说。
江柏昭和谢泽两个人正在比谁叠的青蛙跳得远,战况的白热化程度已经以毫米为单位计算。
看到姜砚和林山檐两个一起回来,江柏昭顺势就用手指把谢泽的青蛙弹到了桌子底下。谢泽立刻跳起来大喊:“江柏昭你个卑鄙小人,我都快赢了!!”
江柏昭把他当空气,看着姜砚笑嘻嘻地问:“你们两个前后脚走,现在又一起回来了。”
“对啊,我发现这个人真的是我大哥。”姜砚严肃地指了指旁边的林山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