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嘛，让这匹姓谢的小马偶尔也能跑一跑。

不出所料的是，再次开始时对方选择了盯紧谢泽。

三个一米九左右的大汉把谢泽围得团团转，几乎不再让他有投球的空间。但这显然也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因为谢泽还是个后卫。

他的传球同样无懈可击，而江柏昭是他在场上最完美的搭档。他只要带球冲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然后手腕一转将球传到背后，江柏昭就能拿到球。无论是多么出其不意的传球，还是多么刁钻的球路，江柏昭都能接到。

因为江柏昭知道他会以这个方式传出来，因为谢泽知道江柏昭会站在那里。

他们对彼此有着根深蒂固的信赖。

江柏昭拿到球之后毫不犹豫地跨出几步，然后跃起扣篮。他那双白净的手曾经握着炭笔，如今弯曲着指节，手背青筋毕现。扣篮的动作干脆又利落，篮球框甚至还在震动中，他在球进的那一瞬间抓着篮筐居高临下地看了谢泽一眼，像是无声的宣言。

一滴汗划过他的颈间。

谢泽仰着脸看他，目光里尽是如出一辙的笑意。

——防他是没用的，他可是有江柏昭。

他们的配合浑然天成，迅速地又斩落了十分。

姜砚左手跟谢泽击了个掌，右手又跟江柏昭极了个掌。

徐凯站在发球的位置，左顾右盼，然后离他最远的林山檐向他打了个“这里”的手势。于是徐凯毫不犹豫地将球抛向了林山檐的方向。他的传球并不怎么精妙，球偏移了方向，但林山檐却早有预料似的向那边伸手打下了球，然后在他又被防守的时候，将球传给了江柏昭。

江柏昭是典型的机会主义者，他很聪明，在意识到他们开始有意识地截断他和谢泽的配合之后，开始频繁地诱导对方向错误的方向跑。他的长相太漂亮，任何人都容易被那双桃花眼欺骗。他只需要稍微地偏过眼，就能骗鲁莽的敌人犯错。

江柏昭并不喜欢流汗，且体力差谢泽还是很远，他基本不会频繁地折返跑，而是选择在篮板之下伺机而动。在谢泽的又一次传球后，他在两个人高举的双手下跃起。他的手指齐齐下压如同指挥家的断然手势，但因为对方的阻拦，球撞到篮筐的边缘却始终没有彻底落进去。

另一只手从蔽日的罗网中逃脱，猛地将那个他未能投进的球扣进了篮筐里。

江柏昭在落地的一瞬间能看到谢泽的表情——专注、认真、痛快淋漓。

球进的时候两个人击了个掌。谢泽给江柏昭调整好他护目镜的带子，一边说：“戴这个到时候摘下来，你眼睛周围不就有一圈红印，你是什么红版熊猫？”

江柏昭缓缓地喘着气，调整呼吸，随手撩开额前被汗沾湿的发任他摆布：“还不是为了你，接下来我体力跟不上了，没那么多漏洞可以抓了。”

“他可以。”谢泽不以为意，向林山檐招了招手。

江柏昭的脸色几乎在那一刻就沉了下来：“你的意思是他能代替我？”

“不，你需要休息。”谢泽笑了，他用手指捻去江柏昭颈间的汗，垂眼看着江柏昭滑动的喉结，“你知道他和你不一样。”

江柏昭没有说什么，只是甩开他的手：“知道了。”

林山檐确实是目前谢泽的最好人选。他和江柏昭相比毫不逊色，无论是技术还是体力，甚至可以说是更胜一筹。

谢泽如果要组织进攻，林山檐不仅可以跟他配合起来，还能在失败后迅速地重新开始。林山檐太聪明了，他的投机主义竟然超越了江柏昭。他没有让一次传球失去其中的意义，他跳得很高，引诱对方盖帽的动作落下的同时在空中换手，将篮球扣进球筐。

砰的一声，世界在那个瞬间静默。

然后球落下时引起全场的惊呼，浪潮般疯狂的尖叫和掌声扑上来。那个动作实在是太惊艳，没有人敢想象它真的能够完成，所有人都在他跃起的瞬间睁大眼睛、屏息敛声。

“嘿，你也太强了！”谢泽惊喜地和他击掌，“这个我只成功过几次！”

林山檐笑了一下：“我今天才做到一次。”他的目光落在了姜砚的身上，姜砚注意到他的视线后也笑着鼓起了掌。

上半场的比分已经没有任何悬念，八班大幅度领先，拿下了第一场。

他们走到休息区的时候，所有人都欢腾一片。连蔡兴都激动得面红耳赤，他用力地拍着谢泽的肩膀：“很好！非常好！你们真的太厉害了。胜利在望，胜利在望，不要浮躁，稳住啊！”

他赞许的目光掠过谢泽旁边的江柏昭、林山檐和徐凯，最后看到了在最边边在风中颤巍巍地拉着外套拉链的姜砚。

蔡兴表扬的话停顿了一下。

林山檐也注意到了姜砚，他拿起姜砚放在地上的保温杯，温声对想给他送矿泉水的女孩道谢并拒绝。

姜砚把拉链拉到了最上面之后，几乎半张脸都藏在了竖起的衣领里。他低着头，正在乱七八糟的地面找自己的保温杯。

林山檐看着他走走停停，左顾右盼，头发被风吹乱。他心里一动——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把那个杯子藏起来。但他没有践行那个想法，而是把那个保温杯递了过去。

“啊，原来在你这里。谢谢谢谢。”姜砚看起来很惊喜，拧开杯盖小口小口地喝起了里面的热水。

林山檐看着他喝几口后露出的满足神情，像之前那样用尾指碰了碰他的手背。

手好凉。他想。姜砚手的温度总是比他的低。

“在喝什么？这么好喝。”林山檐问。

“大红袍，小花的珍藏。”姜砚向他眨了眨眼睛，“要不要给你来点？”

林山檐点点头，把自己那个和姜砚杯子相似的保温杯递了过去。

他看着姜砚把冒着热气的热茶倒进他的杯子，倒了一半之后停下，然后双手捧着杯身舒适地眯起眼睛，像只端着手的猫。

林山檐也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起来。因为姜砚，他们把秋初的傍晚过成了隆冬。

“太厉害了林山檐，那个球怎么打的？”姜砚回想起他刚刚那个惊艳一球。

“运气好，之前还没成功过。你想学我就练好了来教你。”林山檐回答他。

“我学这个干嘛，我平时躺着就好了。”姜砚立刻摇摇头，他抬头，措不及防地和对面敌队的队长对上了视线。

姜砚被他狠狠地瞪了一眼。

姜砚：……

上半场敌队被那三个人虐得太惨，总是没抓对软柿子，觉得江柏昭长得漂亮就以为是软柿子，姜砚没表情看起来很冷，就以为是硬柿子。结果上半场抓着那个漂亮的硬柿子啃，把牙给咬崩了。

但这样子再怎么傻也能反应过来，谁才是那个最好对付的了。

姜砚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地往林山檐的身后走了点。

他开始同情起等会的自己和徐凯。

摸鱼一时爽，等会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