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砚的喉结滚动,感觉到喉咙干涩,他学着林山檐饶有兴味的语气:“被吓到了?”
林山檐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胸口的伤其实姜砚可以自己回家再处理,但是一旦意识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涂好了药而前面没有时,姜砚就感觉有蚂蚁在自己身上爬。
所以即使他现在浑身不自在,他还是硬着头皮迎着林山檐的目光笑着说:“感谢林医生。”他的伤重在小腹和靠近心口的位置,雪白的纱布上渗出血迹。
真正看过姜砚身上密布的伤口后,林山檐感到比想象中更绵长的痛意。他的心脏很闷,像整个人被按在了海水里。海水淹没过他的口鼻,姜砚越是笑得轻松,他越缓不过气。
林山檐在那一刻真正意识到,姜砚是和自己两个世界的人。
这个和他年纪相仿的人的生活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愉快,他甚至比自己想象中过得要更艰难。
林山檐的眼睛有些红,缓慢撕开姜砚心口上冒血的纱布时,手指甚至在微微颤抖。姜砚的伤口又裂开了,汩汩的血涌出来,林山檐把干净的纱布按在上面止血,抬眼看到姜砚惨白的脸和失去血色的嘴唇。
但他仍然尽力忍耐着,甚至注意到林山檐在看他时还摆出轻松的表情。
血止住后,林山檐只是稍微犹疑了一下,然后就再次把酒精倒了上去,然后等姜砚匀好呼吸后,给他贴好纱布。
姜砚痛得有些脱力,瞳孔涣散,抓着林山檐的肩膀哑声道:“你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我左侧的兜里有糖,吃一颗。”林山檐的手有力地反握住姜砚的手臂。
“我又不是小孩子。”姜砚还是懒懒地哼笑一声,但他还是顺从地把手指伸进了林山檐的兜里拿出颗柠檬糖。酸甜的糖浸润过唇齿,散发着柠檬的香。
姜砚将后脑勺抵在了门板上,被头顶的灯光刺痛般眯了眯眼睛。他听到林山檐的手打开塑料袋的声音,他猜想林山檐在找能用的药。
姜砚其实和兔子是很像的。
人人都说,兔子是生物界最能忍痛的动物,它们即使骨折、内脏出血也能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姜砚也一样,他早就习惯了忍耐。对姜砚来说,痛啊苦啊累啊什么的,似乎永远是难以启齿的。
林山檐给他上好药,眼神晦暗。
姜砚稍微缓了会后就套上校服,又穿回外套,像把自己套回乖巧学生的壳子。
“把药都蹭衣服上了。”林山檐说。
“总不能光着出去吧。”姜砚笑了笑,有心想活跃下略显沉重的氛围。
林山檐偏过了头,“嗯”了一声。
厕所的空间其实很狭小,他们两个挤在一起,姜砚只要稍微抬一下头就能碰到林山檐的鼻尖。这个距离说话实在是暧昧,呼吸都纠缠在一起,说什么都是缱绻。
但姜砚毫不在意似的,顺手勾着林山檐的肩膀低声道:“快上课了,等会你先出去。”
“你先吧,回去先喝口水。”林山檐说。
“好,反正你也要洗手,今天谢了。”姜砚轻快地说。大概是觉得换个药,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些,他的动作就肆无忌惮起来。
他用手指蹭了蹭林山檐的眼尾,挑逗道:“怎么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确实快被你吓哭了。”林山檐压低声音,直直地看着他。
姜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有些怔愣。因为林山檐的眼睛太亮了,他眼中的难过是如此真实,那是姜砚从未见过的神情。
门外突然响起了几个笑声,姜砚猛地回过神来,注意力转移。
“喂,你听说了吗?谢泽中午的时候跟隔壁班的人打起来了?”
姜砚的脸色变了,手握在门把上准备出去,林山檐却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啊?为什么,他不是一直都脾气挺好的吗?”
“因为江柏昭……他们开江柏昭的玩笑,谢泽一下就急了,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按在地上抡拳头了!”
“江柏昭?开他什么玩笑了?至于这么冲动?”
“说他们两个是gay呗,说什么谢泽就是被江柏昭直掰弯的……谢泽一听到就冲上去了。”
姜砚无声地握紧了林山檐的手,眼神有些紧张和着急。
林山檐的眼神也是一凛。
打架处分得可不小,对方要是闹起来还真不好收场,这下谢泽可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