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鬼像人一样,也是会做梦的。
源晴时又做梦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向后仰倒,手里什么都没握的感觉让他有点心慌。
他感受着自己的呼吸,似乎有些滞涩,空气经过咽喉时会有冰凉凉的痛感,还有一点粘稠液体被吹动发出的粗重声音,很快他就尝到了咸腥味。
眼前有人,脸在红蒙蒙的阳光下看不清楚,源晴时只知道,那人举着的是自己的刀。
自己的刀是这全组织保养得最好的短刀,砍人如切豆腐,触感冰凉光滑。
果然,被切断喉咙也不会立刻就产生痛感。
刀是红的,上面是自己脖子里流出来的血,鲜红得像东边那个刚升起来的太阳。
其实这组织里也没几个人用短刀,他们还是喜欢匕首,藏在腰侧不会被发现的那种。
直觉告诉源晴时,眼前的人并没有专业地学过刀,下刀时动作混乱无章法,但又明显是个练家子。
他是来报仇的,只能是来报仇的了。
不然他杀不了我。
是我想死在他手里了。
源晴时继续向后仰倒。
他在飞快地失血,却又饶有兴致地数着自己的心跳。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
二。
三……
他眼前彻底黑了。
朝阳一点也不暖和。
……
源晴时睁开眼睛,他正坐在树底下,头顶树叶上一颗露水正正好好掉在他额头上,他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眨。
露水顺着他的额头滑下来,滴进耳朵,在耳廓里聚成一个小水洼,他还是没有动。
小水洼在他的耳朵里慢慢风干,他还是没有动。
宛如一尊雕像。
很突然地,雕像眨了眨眼,慢慢地举起一只手,抚在自己的脖子上,慢慢地摸索,就像在检查上面有没有裂痕。
雕像发现自己很完整,于是长出了一口气,顺势向侧边倒过去,用脸贴上地面零星的草和湿润的土。
真想就这么在这里一直躺着。
……
源晴时其实一直在思考任务的问题。
“人类万岁”是一个很契合他现在心态的主题。
现在自己属于“鬼”的阵营,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卧底路线?
如果那样的话,成为高级的鬼,应该会更方便,最好是上弦。
可是他这角色现在都还没认全,万一误伤主要角色了怎么办?
而且鬼王可以监视自己手下的鬼,应该可以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卧底身份暴露了可就糟糕了。
“看来,这人情可能要现在用了。”源晴时抬头,向天空挥了挥手。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态度这么好,想来你应该有自己的原因。”源晴时对着天空说话,“现在我需要你帮我一点小忙。”
风吹过,树叶沙沙响。
“我以后,吃掉的每一个非主要角色都是稀血,每个主要角色都不是稀血,对吧?”
树叶使劲沙沙响。
“好吧,好吧,你不想让我吃人,那就算了,可是我得当上弦啊。”
树叶沉默了一会,然后又开始沙沙响。
“行,就这么定了。”
树叶愉快地沙沙响。
“还有,我们可是偷了你的能量,你不生气吗?”
树叶沙沙响。
“是,我没全让它拿走,但是它也带走了一些啊。”
树叶拼命沙沙响。
“你这想法……好吧。”
源晴时微笑,“我该走了。”
他转身离开树林,树叶在他的背后温柔地沙沙响,像是告别。
不知道是个什么方向的风,从林子里吹出来,带着一阵像叹息似的声音。
……
某处,雪白的球体空间,中央有个巨大的面板,一个红发、暗红色眼睛,穿白色羽织、黑色里衣,腰间别一把长刀的少年正在面板的某一处百无聊赖地又点又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