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刘皓南神色晦涩地从走廊回来。
“我可能明天要走了。”
一句话,打的排风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她僵在那,听寒风瑟瑟路过,许久,才挤出个不太像笑的笑。她甚至张不开嘴,问一句,我们还有以后吗?
该说点什么呢。
还是,说什么都没用?
其实早知道他有了新生活。这个人,在很多年前她就失去了。这些天是她从那个女人手里偷来的。或者说,是她施舍她的。
他什么理由抛开真正的爱人,选择她这样不值得的?
这一整天。
排风都和平时没两样,照常说笑。就像他没说走一样。晚上的时候,刘皓南陪她在楼下散步。再过几个小时,他就要回酒店收拾行李。排风几次想问,我还能给你打电话吗?
但还是忍住了。
逐渐走到中庭。
因为连下几场雪,四处都白皑皑的,只中央喷水池敲击着碎冰似的珠粒,显得生机勃勃。
这座喷水池装置着一尊手持宝剑,身骑高马的骑士雕塑。据当地人说,讲的是正义终会冲破黑暗,英雄引领人民斩碎迷雾,获得最终自由的故事。
这座喷水池也和大部分喷水池一样承担着许愿的职能。
水面波光粼粼的。
很清。
下面是一层淡金色的硬币。
不远处吹来一阵凛冽的风还有孩子的嬉笑。
有人将硬币倒着抛进水域,响起轻微的咕咚声。骑士雕塑被雪光照的发白。排风双手放口袋,看天际一架民航破云而去。
一只手伸来,帮她将围巾提到鼻尖。
“冷不冷。”他问。
她摇摇头。心头的思绪纷乱缠绕,他的体温似乎沿着围巾接触穿过肌肤,到达她的颊边。
忽听到他在耳边问。“那边有人许愿,排风要许吗。”
“我没有愿望。”唯一的心愿也只是想见他,现在已经实现了,她没有愿望了。
青年嗯了一声。
转而走到许愿池边,排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站那看。只见那人身直如松,立在许愿池的池边,双手合十,他朝她笑了笑,阖眼的同时,说出愿望。
“杨排风此生心想事成。”他愿意用自己的气运和她交换。
——他没替自己许愿。
是替她许下的。
一枚金色硬币抛出一道流光,咕咚一声,被水面吞没。
她怔怔的。
忽然向前一步。
扑通——水声!
刘皓南徐徐睁眼,那个人却不在眼前。周边人不断朝他身后露出吃惊的表情,刘皓南一回头,大惊失色地。
排风站在喷泉里,弯腰,将那枚他刚丢下的硬币拾起。
她整个人湿透了。
像个水鬼。
头发湿哒哒贴在颊上,衣服吸饱水,到处都滴水。她在发抖,捏 m着金币的手却没抖。她唇色白的可怕,脸上更是一点血色没有。
刘皓南心口猛地一窒。
忙将她抱出来。
排风在疯狂滴水,地上聚了很大一滩。此刻是凛冬!有护士拿了棉被冲来,刘皓南匆忙道谢,将她包好,带着人往病房跑。
她目光发愣的,握着硬币的手攥成拳。很紧很紧,攥到指节变了色也不松。
等不及电梯。
刘皓南咬牙带着她从楼梯上到九楼,刘妈被吓了一大跳!不用吩咐,自己跑去药房了。刘皓南脸色发青的,径自抱她来到浴室,踢开门。暖光、水温都调最高,排风懵懵懂懂站在那,任刘皓南将热水全浇在她身上。
水雾蒸腾。
青年的脸宛如山海幻象一般时隐时现。
“你这是干什么。”刘皓南咬着牙,不等喘口气,便按捺不住的问。“你疯了是不是?今天零下五度!”
排风握着那枚硬币,慢慢摊开。她睫毛上很多晶莹水珠,脸上也一样滚动着。“我想要这枚硬币。”
刘皓南一顿,被她气的眼发花,举着花洒往她头顶继续浇。“这是什么理由?你要告诉我就是了,我什么都给你,你跳下去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是病人?不小心肺炎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不怎么办,肺炎就肺炎吧。”她垂眸望向那枚硬币,嘴角很轻很轻的翘起。
“杨排风!”他连名带姓叫她。
前世的王族,今生的世家子,这个优雅矜贵早刻进骨里的男人,竟被她逼得失了冷静。“为什么你要这样!为什么老是让我放不下心?这才醒几天,居然敢去跳喷泉!你知道自己多难才活下来?就不能,就不能让我为你少操点心吗!”